太和宫,地牢深处。
钟云行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从蓝道行来看他的那一次,刘长老又将他施加了新一轮的束缚。
他的双肩被牢牢钉在墙上,双手和双脚也被锁链紧紧缠绕,只能分开一个极小的缝隙。整个身体一动也不能动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被迫靠在一个角落,能够勉强移动的范围,也不过方寸之间。
在这种高强度的束缚下,就连拉屎撒尿都不能换地方,浓郁的腥臭味弥漫在四周,几乎达到了闻一下便会呛鼻的地步,环境的恶劣可想而知。
真人们刺破了他的丹田,刺穿了他的肩胛骨,让他完全无法调动炁息,已经形同废物。由于无法挪动身体,只能靠墙半躺着,或者侧卧。他身上长出褥疮和烂疮,身体的皮肤一寸一寸的烂掉,没日没夜的遭受着折磨。
但是钟云行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此刻觉得有些饥饿,手艰难的伸到身体下方,拔出一些身下压着的茅草,若无其事的塞在嘴里面大嚼特嚼,心中一直在默默思索着他所认为的道。
这个所谓的道,自进入武当派便开始思索,已思索了整整四百余年了。
他自小便是一个孤儿,家乡一场瘟疫袭来,三岁生日那天死了父亲,隔天又死了大哥和二姐。
母亲不得已将大姐卖给别的家人当童养媳,这才凑得了一些费用,买席子给亲人们下葬,买粟米给三岁的小儿充饥。
后来日子愈发艰难,好容易挨到七岁,他的母亲又因重病死掉了。
钟云行带了家里仅剩的两个大饼,以幼小瘦弱之躯翻过两个山头,去到大姐家,想要求点钱财,按照母亲对父亲和大哥二姐的做法,也给母亲裹张席子埋掉。
然而到了才发现,他的大姐已经被那户人家给打死了。连尸体都已沉到河里,不知所踪。
钟云行向这户人家追要姐姐,却被他们打瘸了一只腿,打歪掉了鼻子。
在他从小到大的成长中,被打是常有的事情,腿折了大不了跛着走,算不得什么。
幸运的是,在被打的过程中,他紧紧的将大饼护在了胸口,没让那户人家占到任何便宜。
然而饼虽然留下了,钱却没要到手。钟云行心里彻底没了指望。
他害怕母亲在天之灵会孤单,便拖着一条腿往回走。
路上,他一直在思索着,方才那场战斗,面对三个家丁,他为什么打不过,应该要怎么做才能打得过。
最后的结论是,他的身手已足够敏捷,但力气不够,扯不开家丁的皮肉。
他需要一把刀。
只是,这光景,上哪找刀去?
而且两条腿好走,一条腿却是难行。他开始还能拐着走,后来实在累得慌,就只能在地上趴着走。
在道上爬了三天,两张饼子吃剩下了一个,还是没有走回家去。
想来想去,他又开始往回爬。他要返回害他姐姐的那户人家。吊死在他家的门前,臭他一块门前地作为报复。
然而老天毕竟不想让他就这样干脆利落的死掉。半道中,突然遇到一个道人。
那道人跟在钟云行的屁股后面,钟云行爬,他也爬。钟云行爬累了休息,他也休息。
钟云行累了啃一口大饼,那道人却也伸手跟钟云行要饼。
小小的钟云行哪里知道这道人道号运叶道长,正是武当派未来的掌门。此番云游天下,只是为了悟道。
他还以为运叶道长是个傻子,看他实在傻得可怜,便将饼分给他了一些,还好心劝道:“道爷,你的腿是好的,不用像我一样在地上爬。”
运叶道人哈哈一笑,对他说道:“小家伙,你说的很对。今日得你一番指点,让我茅塞顿开。又承蒙你给我一口吃的。你若有什么心愿,贫道一并帮你完成了,何如?”
钟云行只向运叶道长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个要求是治好他的腿,第二个要求是给他一把能切肉的刀。
运叶道长摇摇头道:“我们道家,念头通达,并无仇恨。也不杀人,如何会有刀?你也要念头通达,放下仇恨才是。”
钟云行当时还小,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道:“我得先把人杀了,才能念头通达。得先把仇报了,才能放下仇恨。”
运叶道长听到此话,哈哈一笑,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似乎才是人间的正道。”于是便出手治好了他的伤。然后又去铁匠铺给他打了一柄小刀。
一柄足以划开人的皮肉的刀。
于是当天夜里,钟云行灭掉了那户人家满门,还拿到了给母亲下葬的钱财。
念头通达了,钟云行在俗世间便没有遗憾,于是跟着运叶道长上了武当山。
这一晃,已经四百余年过去了。钟云行默默回想着运叶师父教给自己的那些东西,还有时常向自己说要坚持自己的道。
他很感激自己的师父,直到师父得证大道,凝练出内丹,前往蓬莱岛时,他都一直觉得,师父做的事情永远都是对的。
他口中的那个大道永远都是值得追求的。
因此,当后来师父把贺
一鸣那四位真人介绍给自己的时候,他欢心之至,将那四位真人当做师父一样看待。
然而之后的事情,却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这些真人们,竟拿百姓们和武当山的弟子们当药引子来炼丹修真。
钟云行和他们去理论,却被他们给毁掉了丹田,废掉了双手双脚。
就像是当年害死大姐那家人对他做的那样。
当他被打进了牢房之中,他才明白过来。这几百年来,他并没有真正的成长,还是当初那个求财葬母的七岁小孩。
他的念头又不通达了。
不过他并不气馁,他在仔细嘻嘻思考着自己的过失,还是觉得,自己只是少了一把刀而已。
只是,当初那把刀,是师父给他的。
现在这把刀,谁会来交给自己呢?
钟云行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索性一直在默默等待着。
他能断脚爬山头,也能被戳穿肩胛骨蹲在地牢。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他已不只能用刀杀人。
此刻的他,正在悟着他的道,寻着他的刀。
突然听到长廊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钟云行原本淡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震惊。
刘长老不是这个脚步声,这似乎是蓝道行的脚步声,但又显得有些无力。
而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十分沉稳的脚步声。
回想起前几日蓝道行来看自己时透露的那些信息。钟云行知道变故已生,手不自禁的握住了身边的已变得黢黑光滑的茅草。
果然,一见一道光芒亮起,长廊的尽头出现了两个人。
为首的是自己的师弟蓝道行,此刻显得十分虚弱,另外一个,则是一个胡子花白,身穿官袍的老人,正是徐阶!
徐阶刚一进入监牢,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骚臭味。
这股骚臭味差点让他窒息,但他涵养极好,脸上完全没有露出任何不适之色,只拱手道:“钟掌门,好久不见了。”
蓝道行在旁边一脸激动道:“掌门师兄,那荀先生正在突击治世玄岳,我们来救您了!”
“荀先生?”钟云行疑惑道。
“就是墨门的钜子,荀欢荀先生。”蓝道行连忙解释道。
‘这位荀先生,难道就是来给我刀的人吗?’
钟云行心中默默想着,脸上却并不激动之色,只沉声道:“这监牢是北极玄铁所制,你们可有这个实力打破?”
徐阶看着钟云行于大变之间面不改色,心中暗暗敬佩他的沉稳。
他轻咳一声,沉声道:“我这里有荀先生交给我的符箓,不惧这北极玄铁。”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小心翼翼的贴在其中一个笔直的铁杆之上。
下一刻,那符箓中流出一股极为阴寒的炁息,将整个铁杆都包裹起来。
蓝道行有些诧异,立刻说道:“徐阁老,这是北极玄铁,不畏严寒的。”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便看到铁杆被寒冰层层包裹,发出细密的‘咔咔’声。
徐阶缓步上前,伸出双拳,隔空向前挥出。
只听得‘轰’的一声,那个铁杆竟然碎成粉末,漱漱而落。
蓝道行顿时心中顿时大震:‘连北极玄铁都挡不住的严寒,荀先生....竟有如此神力......’
不过他心中虽然震动,却第一时间冲进牢房,在徐阶的帮助下,将钟云行穿入肩胛骨的铁链从墙上拔了出来。
钟云行的手上和脚上还带着镣铐,但材质也为北极玄铁。由于和钟云行的身体相贴,不太好用符箓除掉。于是先只好暂不除去。
徐阶先将一颗药丸塞入钟云行口中,沉声解释道:“这是荀先生用黄帝内经功法,亲自炼制的回春丹,先多少稳住你的内息再说。”
回春丹入肚,钟云行只感觉到胸膛内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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