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苑。
墨岚竹从床上起身,坐在桌前,拿起一根毛笔,胡乱地画着一副残阳西沉群山之下的风景画。
此画虽是展示残阳,但天色昏暗,山色冷峻。看起来又压抑又凄凉。
她从小习武不成,唯独对作画情有独钟,年纪虽小,水平却极高。许多来孤竹贸易的他国贵族或者商贾都曾经求过她的画。
此时已是深秋,她裹着一件棕褐色的狐裘,将自己窈窕的身段完全裹起来。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散开,杂乱的刘海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
桌子的外侧放着几张已经写好的稿子,里面写的都是姜旭文所评说的西游记。她原本还想着将这些稿子润色一遍,然后拿给父王,让他在繁杂的政事中能找到一些乐子。
可是现在她的心思已完全不在这本未写完的西游记上。
哥哥方才说的话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闪现。豆大的泪珠从她清澈的明眸中滚落,顺着精致的脸颊流到下巴尖,然后滴落在胸口的衣襟上。
她从小听到过各种各样有关于北戎一族的传说,知道那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强盗。但她同样也知道,那群强盗们身处极北之地,离自己很遥远。
所以她虽然害怕,却从来没有将这群强盗放在心上。对她来讲,戎人只活在恐怖故事中而已。
然而她现在才知道,这群强盗已经逼到了家门口。父王整日里为这件事情忧心忡忡,而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
大哥说的是对的,自己不仅帮不上忙,还总是给父王添乱。实在是愧为孤竹国的公主。
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空有一副皮囊,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正胡思乱想间,突然门口的太监高声叫道:“君上驾到!”
墨岚竹忙去擦脸上的泪水,却忘记了手中还握着毛笔,顿时在自己白皙细嫩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污浊。
她慌忙抓起狐裘袖子擦了两下,立刻跑到门口见驾。
墨伊看到爱女的半边脸弄得全是墨渍,像个小花猫一样,不禁莞尔一笑道:“岚竹,你这是什么扮相?墨迹左一道右一道的,这是练习在自己脸上写字吗?”
看着父亲笑容,墨岚竹却忍不住哭泣道:“父王,我以后就呆在宫中,再也不乱跑了。”
墨伊收敛起笑容,将墨岚竹搀扶起来,问道:“这是为何?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墨岚竹抽抽噎噎道:“父王,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再也不会跑出去听评书了。”
“不!”墨伊摇了摇头,微笑道:“你要去。而且,要跟往常一样,认真的听,开心的听。”
“啊?”墨岚竹眨巴着眼睛,有些不理解父王的话。——方才他老人家不是亲自下令不让自己和姜先生再来往了吗?
墨伊心中暗暗叹息。孤竹城现在确实处在国破的危机之中,令支国的殷殷血迹还尚未干涸,这不得不令人心惊胆战。
只是,数万的士兵都无可奈何,这样一个美丽柔弱的女儿,又能做什么呢?
他走到墨岚竹的桌前,看着桌上的那些西游记的稿纸,颇有兴趣的问道:“这些便是那姜先生所说的故事吗?”
“是的。”墨岚竹点了点头,不知父亲想要干什么。
只见墨伊郑重的将这些稿子收起,笑道:“这个故事挺有趣的。你以后听他说完了,可以写出来给我。”
“可是北戎不是要来,您.....”
“所以才更需要这些有趣的故事来调整心态嘛。”墨伊打断道:“你写的很好,以后就这样做。你不是想帮助父王吗?这就是我最需要的帮助了。”
听到父王认可自己,墨岚竹心中一喜,用力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以后每听一段,就给父王抄录一段。”
“嗯!”
墨伊语重心长道:“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孤竹城的子民,为了你们这些儿女平安喜乐。只要你能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的活下去,这就是为父想要的。
至于孤竹城暂时出现的危机,你不必担心。你只需知道,天下没有什么能难得倒父王的!”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墨岚竹的肩膀,转身离开。
墨岚竹呆呆的望着父王离去,突然觉得父王的身影竟如此伟岸,心里也渐渐变得明媚起来。
......
两天后,夏宽坊,清晨。
姜旭文坐在内室的桌前,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桌上铺满了白色的宣纸,每一张都泼上了饱满的墨汁,勾画出了各种各样的形象。黑白对比,十分分明。
自回家以来,因街上仍有一些纷乱,他暂时没有去说书,一直在研究泼墨诀。
原本以为,泼墨诀也会同那本庚辰刀法一样,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即练成。
却没想到,越钻研下去,泼墨诀竟有些神秘莫测的感觉。
这本功法并不属于比较常见的五行功法。而是类似于道家符箓通灵术,属于巫术的一种。
泼墨诀所引导的炁气,属于一种特殊的炁气。按照册子上的说法,就是以炁之能量,布之简墨,
会物之精气。
具体的方法便是用独产自孤竹国中的竹子为原料,焚烧出烟灰,制造出一种特殊的墨。然后以此墨,在宣纸上勾勒出各种形状。
画成之后,以内力催引,念诵口诀,宣纸上所画出的形态便能化为实物,以供施术者驱使。
由此看来,精通泼墨诀者,简直就是神笔马良啊。画什么,就能实体化什么。
当然,只是像而已,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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