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光全部精力,棠妹儿终于从酒会回到出租屋。
身后大铁门,吱嘎合拢,面对没开灯的房间,棠妹儿背靠门扇,仰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稍缓片刻,她抬手去按电灯,忽然一道人影晃过,棠妹儿心脏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扑了过来——
“Surprise!”
下一秒,灯光大亮,棠妹儿捂着胸口,瞪大眼看着露西。
“你吓死我了!”
露西哈哈大笑,“你以为家里进贼啦?!”
“是呀。”棠妹儿有气无力,一屁股坐进沙发里,问她,“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你呀,每次都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花盆里,不安全的嘛,给你个教训,下次不要放了。”
棠妹儿:“所以,你今晚来,就是为了给我个教训的?”
“我当然没有那么无聊了!”露西神秘兮兮地跳上沙发,掏出抽出银行储蓄薄,“你看!”
棠妹儿看了一眼余额,没有太多情绪。
露西不甘心,摇晃她肩膀,“你怎么不激动,上百万耶!”
“今天我拿着靳生的支票去银行,转眼就兑现了这么多钱,哇哦,好几年不工作都可以了,你还不高兴?”
“高兴。”
露西才不信,“我知道你,攀不上靳生这颗大树,你不甘心嘛,但人就是这样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开一点,在哪里都能混饭吃,何必去啃最硬的骨头呢。”
棠妹儿面无表情。
露西见她闷闷不乐的,“笑一个嘛。”
“笑一个笑一个笑一个……”
露西过来蹭,棠妹儿拿手挡掉一颗毛茸茸的头,“可惜。”
露西一顿,“可惜什么?”
棠妹儿:“可惜,我已经啃到最硬的骨头了。”
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在棠妹儿脸上慢慢绽放,如同她们的前途,在转折之后,终于开始向上。
“好啊!你在逗我!”
露西开心地尖叫,然后扑在棠妹儿身上。
“我就知道你行的,两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两人笑着抱成一团。
两年前,棠妹儿和露西一起毕业,管你读的是港中文,还是野鸡夜校,毕业即失业,两人肩并肩坐在马路边。
棠妹儿说,“将来我做大律师,一定请你做我的师爷。”
露西不怯,高声说,好。
“你是棠大状,我就是陈师爷!”
郎朗白日,你以为是发梦,却不知细小一株野草,也要拼出个样,当初豪言壮语,从尖沙咀到中环,大屿山转一圈,再回到这间小小出租屋,是谁说少女不能有理想?
今晚太快乐,注定有说不完的悄悄话,露西留宿在棠妹儿家。
棠妹儿冲凉出来,露西正在打电话回家报备。
“不回去了……嗯,在她这边过夜,对呀,明天就可以去靳氏报道了。”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露西连连说,放心。
“有糖糖在,一切没问题的。”
露西看了一眼棠妹儿,见她默默擦头发,无心再讲电话,随便敷衍几句,便赶紧挂了。
收拾完毕,把灯一关,月色清辉,幽亮如水,淌过床尾。
刚刚还高兴的两个女孩子,挤在一张窄床上,忽然没话聊了。
“刚才,我哥还问起你了……”
露西犹犹豫豫开口,不想棠妹儿先打断她,“靳生给的那笔钱,你一半,我一半,你的存起来,我那一半,你拿给你哥。”
“为什么啊!”露西惊讶极了,翻身看着她,“干嘛给他那么多钱啊!”
棠妹儿平淡道:“毕竟是他供我读的书。”
“他也供我读书了啊!”
“他是你哥,供你读书有情分在,我和你不一样,我和他非亲非故,怎么可以占他这么大的便宜。”
露西摇摇头,“还他人情也不用了这么多钱的!”
棠妹儿坚持,“这笔钱不是白给,我有要求的。”
“嗯,你说。”
“首先,你叫他拿钱把外面欠的账还了,剩下的钱,用来赎回粉档。那是你家的生意,别看小在夜市卖炒粉,总好过给人家泊车。赌场门前是非多,让他把工作辞了,以后少招惹权哥那帮人。”
露西拼命点头,“权哥不是好人,我早和他说过,他不听,现在换你说,他一定收敛。”
棠妹儿转过身去,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露西从后面抱过来,眼泪烫在棠妹儿肩头。
“我们兄妹幸好有你,糖糖,你好像我阿妈。”
棠妹儿闭着眼,“我要是你阿妈,就先把你哥腿打折。”
露西破涕为笑。
……
第二天,棠妹儿和露西起了个大早。
两人化淡妆,穿窄裙,开着宾利去上班,来到靳氏大厦,报上姓名,前台小姐一路将人送至顶楼。
电梯门一开,面前落地窗正对维港,画报上的风景,现实里仅为有钱人私设。
露西兴奋,偷偷对棠妹儿说,“想一想,以后每天坐在空中望着海……也太爽了吧!”
棠妹儿冲她一笑。
这时,总裁办的秘书前来接应,同样是秘书,秘书与秘书也分三六九等,前台小姐客客气气把人带到,总裁秘书掀了掀眼皮。
“跟我来。”
棠妹儿和露西辗转来到小会议室。
□□、身份证明、零零总总一袋材料,秘书点齐,转身出去准备给棠妹儿办入职手续。
“等一下,”棠妹儿叫住人,“为什么只收我的资料,还有她的呢。”
闻言,露西赶紧送上她的文件袋。
秘书没接,反而问:“这位是?”
“陈芝华,她是我的师爷。”
秘书:“上面交代的名单,只有棠大状你一个人,没有这位陈小姐。”
露西慌了,去看棠妹儿。
棠妹儿还算冷静,“佑少的官司是我和我的师爷一起赢的,要进总裁办,也应该是我们一起。”
秘书笑了一下,态度却倨傲。
“抱歉棠大状,这件事我决定不了,如果你有异议,不如直接去跟老板说。”
棠妹儿站起来。
露西拼命拽棠妹儿的衣角,使劲摇头。
房间里,气氛诡异。
恰好许冠华路过,敞开的玻璃门,藏不住秘密,他走进来。
“什么鸡毛蒜皮都要跟靳生说,你们拿薪水是干什么的?!”
秘书一见许冠华,顿时气焰全无,“许总,刚才——”
许冠华摆摆手,叫人出去做事,换他进来对峙棠妹儿。
“刚才我都听见了,第一天上班就闹事,棠大状这是侍宠生骄了?”
棠妹儿:“士兵上战场要带枪,做律师的,带自己的师爷上班,算过分吗?”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
许冠华附和着,随即脸色一变,拿手指了指自己和棠妹儿,“但你和我,不是士兵,我们是靳生的枪。”
他又补充了一句,“大家都是工具,是工具,就要摆正自己的身份。”
“你以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什么七姑八姨的,都敢往这塞。”
被痛痛快快奚落一回,棠妹儿脸色难看,露西已经快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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