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参宿是第一个醒的,揉了揉眼睛睁开,却因面前这副景色怔住了。
对面那雌雄莫辨的白衣仙君盘腿端坐,背靠墙边,晨光透过井口照进来,忽明忽暗地照了他半身。那蓝衫女子靠在他肩上,大半的阳光衬得她神色如稚童般天真无邪,毫不设防。盲灵已经散去,徒留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他虽然很不舍打破这样的和谐,但一想到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做,只好凑上前提醒道:“堂主...”
他刚唤了一声,就被宁逍的眼神遏止。
而此时,归藏已被动静吵醒,她虚了虚眼,眨动了一下,察觉到自己此时的姿势极为不妥,立刻直起身子慌忙避让。歉意地看了宁逍一眼后,拄刀起身,去暗河边撩河水洗漱,叫自己清醒些。
剩下的人也接连醒来。
时候还早,但几人除了宁逍外皆已饥肠辘辘,连刀都快拿不动。
这种干燥的环境下,牛皮包里的干粮更加难以下咽。大伙儿一合计,打算直接进城吃饭。
燧烽既是国之边城,守卫自然很严。
他们在井下整理了身份文牒,换了身平民服饰,才爬出了井洞。
钻出井后,发现陆续有边城附近的沙民出来打水。五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也装作打水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混入到回城的队伍中。
城门口的队伍排了很长,前边站了几个卫兵在通行的关隘处逐一排查。
宁逍抬眸,见那城墙上,锁着两只长着蝠翼的飞龙。飞龙不是龙,只是一种类鸟的妖兽。但这链子锁得很随意,像是豢养的看门畜生。
“喂!你们哪儿的?”
“军爷,咱是玉关镇的,来城里做工。”
奎宿个头最高大,生得又老实讨喜。此时他压着嗓子说话,装作他们中领头的一家之主,倒也像模像样。
方才几人在城墙后边听见其他外地来的沙人闲谈,说是燧烽城内缺了许多木工瓦匠,赶忙就着地上的泥巴将自己乔装改扮。
那卫兵闻言将他们上下打量了许久,拿着文牒看了又看,在众人紧张的氛围中,终于肯放他们入城。
“等等!”后边一卫兵忽然出声,拦下了宁逍,“你......?”
这小兵瞧她细皮嫩肉地起了疑心。
宁逍咬着腮帮,半阖着眼垂眸看地,袖子里握着匕首的手已将鞘开了半寸...
“啊哈哈,军爷!这是咱家小弟,家里疼得紧呢,从小就没干过什么活儿,宠坏了...若冲撞了军爷,还望见谅、见谅...哈哈哈......”奎宿出来打了圆场,轻轻按住她的肩,又往那卫兵手里塞了块小银锭子。
“噢?这样...哎走吧走吧!”那人也识相,装作不耐烦赶他们进去了。
一群人就这样邋里邋遢地进了燧烽。
这边城城内怪异的很,到处都是飞禽走兽,路边有常见的骆驼牛羊在卖,也有生了灵性的妖兽贩售。路过门户大些的府邸,檐角那儿都锁了一头与城墙上相似的飞龙。几乎大半的城被兽塞满了,将里面的生活区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本不想在边城内逗留太久,而是要去北面瀚城的瀚朔集,寻找阵图的线索。
但听闻城内近日正在举办烛火节,边城每逢节日人员流动多,滋生了不少走私商人,说不定有地下黑市要开门。查案倒不急于一时,宁逍想趁此机会去买张困心符来研究,顺道看看能不能淘些宝贝。
余下人皆是远道而来,闻言也都想去见见世面。
“时候尚早,先去找家客栈拾掇拾掇吧!小爷我实在太饿了!”昂宿闻了闻身上这股烂泥巴味,皱着眉头,嫌弃得不行。
“哎,在殿下面前称爷,没规矩!”奎宿敲打他。
“殿下也不是这般小心眼儿的人,您说是吧,殿下?”
宁逍从路旁的妖兽身上收回目光,道:“晒了一早上,找家店歇会儿也好。”
众人行至街尾时,归藏像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侧脸用余光睨了眼身后。
宁逍本与她并肩走,发现她落于身后几步,便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归藏闻声低头看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宁逍见她反应奇怪,也踮起脚朝后边望了望。
而身后只有繁华的沙土街道,行人摩肩接踵,各个神色带着燥热的不耐,并无其他异常。
“四间客房。”
烛火节将近,街边显眼的客栈皆被订满了,众人好不容易在河边找到一家略显清闲的小店。
那掌柜的瞧他们这副寒酸的脏样,瞅了瞅指尖,道:“没有了,就两间。”言语里尽是鄙夷。
“嘿你!你这人怎么瞧不起人呐?小爷我有的是...唔!”昂宿刚想掏出金豆子砸他,被一旁的奎宿捂住了嘴。
“劳烦掌柜,通融通融...”宁逍将铰了的银块推到掌柜面前。
掌柜瞪了昂宿一眼,嘟囔道:“嘁!下里巴人就这样没素质...三间,没有再多了!”他收了钱,将门房钥匙丢在柜上,转身进了隔间。
“你......!”昂宿被那人气得不行。
“阿昂,消停消停。出门在外财不外露,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兔子睁大眼珠子,在他们中间转悠,道:“唔,现下该怎么分啊?”
“我与殿下一间。”
闻言,其余人都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宁逍未曾想过归藏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请求,自然也不会傻到认为对方是看上自己了,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宁逍探究的眼神看向她,默不作声。
归藏在察觉到视线后,仍面不改色,仅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众人拿过钥匙上了楼,宁逍刚进房就立即锁了门,开口质问道:“归侍郎这是何意?”
归藏被她逼得背贴在门板上,看着对方按在肩上的手,闻言只得转回视线低头望她。眨了眨眼,道:“殿下是女子。”是肯定的语气。
宁逍此刻心里已有警觉,假笑道:“侍郎说笑了。莫不是本王的身量比你矮些,就要断定我是女子?那参郎中比本王更矮些,岂不是个小姑娘?”
对方仍静静地望着她,摇了摇头道:“殿下是女子,他不是。原因...”顿了顿,垂眸,“不可说。”
宁逍冷哼道:“呵!你不说我就不知?是孟浮屠...他还知道些什么?”
对方仍是摇头,道:“不可说。”
宁逍拿着她送的匕首抵着她的喉,道:“归侍郎这样可就没意思了...若还是这般欺瞒在下,本王与贵部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归藏抿了抿唇,叹了口气,从皮包中掏出了一枚金印。
宁逍见物瞳孔紧缩:“你怎会有这东西?!也是他给你的?”
归藏将印收了起来,道:“司承只说,待殿下走完这遭...就什么都懂了。若殿下后悔,也可现在就退出荆牧回山去。”
“......”
宁逍上辈子怕是将这些谜语人得罪惨了,这辈子教他们这样来霍霍自己。
之后,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这小侍郎都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几人在各自屋内大洗一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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