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
花清逸不由分说地拉着沈知秋,步伐稳健地往殿门走。
“等等!”
沈知秋一把打掉他的手,“这里的暗门都有机关,你怎么进来的?”
“机关?”
花清逸眉目舒展着,仿佛心情极好,“大抵是一心想着将知秋哥哥快些寻到,上苍垂怜,运气使然吧。”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
沈知秋心中清楚他在偷摸着隐瞒些什么,于是也就没有戳破。
“那你现在这是急着要带我上哪儿?”
“去拿回我的东西。”
花清逸头也不回,目标坚定地朝向一方,“清逸的东西被这里的人拿走了,所以必须要去找回来。”
什么东西?难道是那本书?
沈知秋心头一动。
“这边。”
花清逸脚步忽然一转,廊道变得宽广,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沈知秋几次拽住他赤裸的手臂想问个清楚,哪知花清逸只轻甩开她,脚步不停。
“你,你确定不先穿件衣服吗?”
沈知秋眼神飘忽起来,她兀自望着花清逸手中明灭不定的烛光,不愿再扭过头去。
“衣服没它重要。”
花清逸说着,脚步放缓,眼中光芒渐盛。
只见眼前又是一盏从未见过的暗门,沈知秋有些默默无语。
“你知道怎么开…”
沈知秋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大门门缝中裂出一道丑陋的缝隙。花清逸的手掌轻抚其上,仿佛仅仅是在温柔试探。
“你怎么做到的?”
沈知秋眼中涌上一层惊诧,“莫非…你当真来过此处?”
花清逸匆匆一眼瞥过她,二话不说跨入室内,步步生风。
沈知秋被他晾在暗门口,一滴冷汗不自觉地自额间坠落。
花清逸刚刚看她的眼神,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立在原地微微顿了顿,她才勉强稳住心神,跟了进去。
花清逸将那盏光线明灭不定的烛火立在殿中央,忽明忽暗的光线照亮了殿内的摆设。
出人意料的,这间大殿,与沈知秋印象中殷都任何一所风雅阁内的装潢,几乎别无二致。
清新典雅的立式屏风前,一处亮色坐席霎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见那坐席右侧的雕栏精致无边,有雪色的竹节雕纹,针针入孔,恍若天生。
花清逸置若罔闻地上前,微微仰头环视了一会儿,面上逐渐放松。
一只玉色的琉璃冰坠正挂在屏风上方,摇摇欲坠。
那个是…之前见过的…
看着花清逸伸手就要去够,有过前车之鉴的沈知秋面色一僵。
“别碰那个!”
晚了。
沈知秋瞳孔微缩,眼看着那熟悉的一幕将再次重演…
屏风被掌风掀翻,轰然倒塌。
尘土飞扬之间,花清逸眼神微亮,上前一托,稳稳握住一物。
沈知秋摆摆手散去纷飞的尘烟,咳嗽几声,好奇地凑上前察看。
“找到了吗?”
花清逸扭头看她一眼,手掌松开,露出一根平平无奇的木钗。
“哎?这钗子…”
沈知秋大感意外。
“知秋哥哥,不是见过这东西吗?”
花清逸面上露出稳操胜券的笑容,“清逸就知道,他们会将东西藏在这里。”
“可那本书呢?”
“那本书?”
花清逸一时不解,“知秋哥哥在说什么?”
“《天地行》啊。”沈知秋情急之下报出书名,“就是你先前从那商贩手中拿过的那一本,你一直藏在怀中不肯放下。”
“哦,”花清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知秋哥哥原来是说这个。”
沈知秋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那本书,不是无价之宝,名家真迹吗?”
“说的不错。”花清逸点点头,“可不知知秋哥哥是否听说过,《天地行》,在整个皇朝内,仅存三本。”
沈知秋颇有些一知半解,似乎在不久之前的确听说过,但具体的内容她哪里还记得。
“天机阁的天机老人,便是这本书的初传笔者,自他以后,再无真迹。”
“初传?”
沈知秋抓住这个敏感词,“你的意思是,另两本书,皆不是真迹?”
花清逸重重点头,“是了,那商贩惯会使坏,不仅强买强卖,还拿赝品误人。”
所以那本被花清逸拿走的书,也并非真迹?
不知为何,一个古怪的想法占据了她的心理,沈知秋清亮的眸中染上一层疑惑。
莫非,墨烟也正是因为知道此书并非真迹,所以才对那批货物不管不顾?
难道那批货物里所装书籍,全都是赝品?
一阵寒意自背后涌入体内,一寸寸沁入心脾。
那名拦住他们的商贩,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花清逸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用露出这副表情,时机未到,知秋哥哥也不必知道这些事。”
言下之意,他一定知道所有真相!
沈知秋的注意力忽然被地上那枚已
被打碎的琉璃玉坠吸引。
明灭不定的烛光下,破碎的璃片泛起翠绿的光芒,莹莹可爱。
不知为何,沈知秋打了个寒颤。
莫名其妙。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清逸,你方才进殿的时候…没有关门吧?”
花清逸一怔,“貌似…是的。”
沈知秋定定地迎视着他的目光,没有转过身去。
她看着那双微亮的眼眸,一点一点的失去光芒,瞳孔疾速收缩。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光是听这脚步声就能猜出,来人清闲自在,淡定从容。
沈知秋已是前胸贴后背,吓得大气不敢出。
花清逸倒是没有惊慌,他静静地立在原地,等着那人从暗处走出。
那人的脚步逐渐逼近,一股无形的压迫之感瞬间袭来。
“这里也是你们能随意闯进来的?”
那温雅的声音徐徐传来,令人听了好不惊叹。
可沈知秋剩下的只有惊,没有叹。
墨烟停在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眼角微微上扬,天生的一双笑眼望向二人。
花清逸和他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墨烟顿了顿,笑眸微眯。
“呵,我没看错吧?”
沈知秋听到墨烟略微上扬的尾音,“这就是你真正的样子,嗯?”
这话,是对花清逸说的吧?
沈知秋不敢回头正视墨烟,只能一本正经地观察着花清逸面上的神情,只见他绝美的面容蓦地一寒,霎时沉淀。
良久,花清逸忽然扭住沈知秋的双肩,将一脸不知所云的她翻了个身。
????
沈知秋不知所措的张着嘴,与那满带着寒意的笑眼迎面相撞。
墨烟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他上前几步,又摆出那副沈知秋很熟悉的神情。
“真是后生可畏。”
还没等沈知秋去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听墨烟拍了拍掌,从暗中不动声色的引出一人,那人一张娃娃脸,手上凭空出现两圈绳索。
“我们的待客之道,看来得到此为止了。”
得到主人指示的裴旻点点头,将那两圈绳索朝二人远远掷去。
“自己乖乖捆上吧。”
墨烟看到倒塌在地的屏风和那破碎的琉璃玉坠,唇边的笑容露出几分讥诮。
“果真没有半点长进。”
花清逸指尖微颤,抬眸望向他。
“还不动手,是等着我的护法亲自为你们上绑吗?”
墨烟语气加重。
沈知秋轻咬嘴唇,不动声色地瞥了花清逸一眼,随即弯下身子将绳索捡起来,不忘递给他一串。
“等等。”墨烟注意到花清逸赤裸的上身,忍不住抖了抖眉。
裴旻得到授意,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件浅色衣衫,二话不说就扔给花清逸。
“穿上再绑。”
……………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知秋艰难地将自己裹起来,绳尾一端则甩给了一边的花清逸。
“帮我。”
沈知秋轻声道。
可花清逸哪里还有多余的手来帮她?昏暗的光线中,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截尾绳,忽然不假思索地咬了上去。
沈知秋:????
立在远处的二人看不清他们做了些什么,只听到几声奇异的闷哼声,面上瞬时都多了几分惊疑。
不一会儿,只见沈知秋和花清逸弓着背从暗处走了出来,两人面贴着面,沈知秋向来素白的面孔红得像九分熟的大螃蟹。
墨烟面上的神情有些奇怪,他望向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的沈知秋,眸中噙着一抹看不清的情绪。
“护法大人。”
墨烟忽然出声。
裴旻的声音紧随其后,“少主有什么吩咐?”
“看好他们,一步都不要离开。”
“是。”
话音刚落,裴旻就黑着张脸上前,一脚踩灭了地上的余火,像老鹰捉小鸡一般,紧紧擒住了二人立起的胳膊。
“乖乖跟我过来!”
——可爱的分割线——
沈知秋被昏头转向的带了一路,脑子里嗡嗡作响,耳边全是裴旻絮絮叨叨的杂音。
“哼!又耍小聪明,就知道你们没将绳子绑紧!”
沈知秋忍不住腹诽,这不是你们少主让我们亲手绑的吗?哪有自己绑自己的?自然绑不紧啊?
“也不知道少主是被你这个小白脸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还留着你们!”
花清逸和这个少主八成是从前的旧识吧?裴旻毕竟也是个大护法,居然到现在还没瞧出端倪?
“敢问护法大人,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还能去哪儿!”
裴旻一听这话,面孔都浮上了一层绿光,“少主让我一步不离地看好你们,我还不得将你们带回我的居所?!”
看上去好不情愿啊…
“大半夜的不规矩…要不是你们俩犯事,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们?”
裴旻嘴里没停,“整个庆云殿就我一个护法,出了事都得我顶着,你们两个倒好,没完没了地给我惹事生非!”
“这里就你一个护法?”
花清逸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可这里暗门众多,就算有什么人混进来,你也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吧?”
“闭嘴!你以为我是看大门的!?”
裴旻闻言更是怒不可赦,“娘娘腔我告诉你,这里的暗门都设有机关,除了少主,破解机关的方法只有殿内护法才知晓。我们少主不喜欢旁人随意进殿,连那些外雇的武夫也是…”
“等等,”沈知秋叫停,“外雇的?”
“…住,住嘴!”
裴旻心知说漏了嘴,声音也僵硬起来,“我们庆云殿,从来不养闲人!”
“按你的说法,这整个殿内,其实只有你和墨烟住在这里?”
“谁允许你直呼少主大名的!”
裴旻一咬牙,“是又怎么了!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进入殿内!”
………
一名少主,一名护法,还庆云殿…说得这般高调,其实就相当于自立门户吧?
仿佛看出沈知秋心中所想,裴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张娃娃脸憋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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