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看你几眼都发酸,所以只好多眨几次眼——”
“才不会让眼泪无故落下。”
我的心因为岁月而被尘封在盒子里,里面是一座如同水晶球般的世界。
我的眼睛,因为它而澄澈,为它而绽放。
那是我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澄澈到、饱含希望到,希望还未消失殆尽之时。
-
开学前一天,陈渔起来得有些早,穿好衣服和阿婆打了一声招呼就要往外走。
阿婆问她去哪,陈渔斟酌了一下说想去海边走走。
老人家微微皱眉,但是也没有出言反对,只是嘱咐她一句。
“明天上学了,别吹太多冷风,省得感冒。”
陈渔抿唇说好。
她就是因为明天要上学,所以才想着去星湾那边走走。
这次再转学回来,又是一个新环境。
陈渔是一个喜欢待在舒适圈的人,但遇上这样的情形也没办法,只能被迫地习惯着这种改变。
她的心有点乱,但是却不知道让心里这种焦虑平息下来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就像她总在心底发问,但也不是每个问题都能有一个恳切的回答,太多太多的问题都被含糊过去——
但昨天那个问题不是。
陈渔想到自己问周澜树会不会有来世的问题,他倒是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了。
他说,这一世努力快乐就行了。
刚阖上门,陈渔就将手放在衣兜里。
冷风吹得她指尖发麻,但好在这件新买的羽绒服还算保暖。
刚买来的时候,陈渔太宝贵这件衣服,都有点舍不得穿,生怕弄脏。
生怕弄脏换来一句。
你那么不爱干净,真不适合穿浅色的衣服。
爱弄脏的白色袖口在陈渔手中摩挲好几遍,阳光照耀下,好像显得这件衣服更加干净。
陈渔思绪神游,又想到了周澜树的那句话。
脏了就洗干净,不要怕弄脏而不选择自己喜欢的。
而事情又是可以举一反三的。
有些事明明道理都和选浅色衣服类似,可是陈渔却在条条框框里来回转圜。
一边拯救自己,一边又会因为纠结趑趄而被浪潮卷走。
这样矛盾的心理让她十年如一日的走过,直到把心都走疲惫。
脑海里浮现少年的影子,陈渔刚好路过隔壁门口,忍不住看着那门。
早已经淡退了曾经的颜色,无声走过这世界多少年,还能如旧。
陈渔只是淡淡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须臾之间再次起风,似乎要把这门吹得更加腐朽。
-
陈渔沿着海边走,不用偏头看,单单仅凭借听觉就能听到那阵海浪声阵阵。
好像都能冲刷进她心里似的。
踩在沙滩上,陈渔的思绪短暂放空。
这样放空的时候,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感官对这个世界呈现一种最原始的感受——
用最简单的方式。
陈渔走到海边一处较为隐秘的木屋处。
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这座木屋就已经开始有了。
但那个时候滨岛的绿化建设还不太完备,所以木屋建在那,格外突兀。
近些年走过来,木屋被树丛掩映,倒是看不太真切了。
陈渔一边感慨,一边往那边走。
她第一来的时候还是被阿婆领着去,当时印象最深刻的……
“叮——”
陈渔抬头,虽然隔了十几步,可她还是看到了。
挂在木屋窗口的风铃。
窗口没有任何遮挡,可以看见木屋内部空荡的模样。
陈渔走到那挂着的一串铃铛下,被海风一次次吹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轻轻闭眼,耳边海风拂过,潮起潮落,风铃侧耳仿若风吟。
耳边声音不绝,可是陈渔却觉得。
太安静,太美好,太纯粹。
“叮——”
“叮——”
“叮——”
风铃声,陈渔听了一次又一次。
好像在不断循环轮回,获得一次又一次新生。
抑或是重新将胸口处的心灵一次次洗涤,直到暴雨终于过去,等来天晴。
等来新的希望。
少女站在风铃下,低眉祈诵。
来路仆仆,栉风沐雨。
我心茕茕,日日蹀躞于希冀之畔。
渴盼有人千山万水,救我于囹圄——
此生不负。
-
陈渔回去的时候只是中午,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听见了鸟叫声。
循声望去的同时,陈渔下意识伸手捋以往遮在自己额前的刘海。
直到指尖触碰到额头,有些冰凉。
她才想起自己把刘海别上去了。
犹豫了两秒,陈渔放下手。
女孩抿唇,眼望着那些鸟栖息在光秃树干上又飞起,飞到自己再也无法用肉眼去捕捉的远处。
新一年,很多事情都已经在变化了。
视线一转,陈渔看向前方,脚步再次没迈开。
脚尖都有点发僵。
放在衣兜里的指尖蓦然发麻,陈渔面上却不变,甚至笑了一下和对方打招呼。
周澜树。
又遇见了。
周澜树手里拿着他时常去市场买菜用的布袋子。
布袋子是那种结实的材质,原本的白色已经都快洗得看不出来了,岁月将其染色,让它看上去陈旧。
陈渔想起自己去周澜树的家里他招待自己的时候,不管是从厨房还是在客厅,寻找起每一样东西来他都轻车熟路。
忙碌都好像成为了他的习惯。
少年一个人包揽这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事事亲力亲为,就连帮忙也成为一种习惯。
陈渔最近去过他家里,周澜树去买菜只有裴文竹在家。
她也无意间从裴文竹口里得知了一些周澜树的事情。
或许少年一直不会和她主动说的话题。
陈渔鼻尖一酸,脑海里有关周澜树的事如同菟丝般生长,缠绕于她的心脏。
裴文竹身体不好,周父又已经不在了。
什么事情和重担,都要他承担起。
他不能再做那个被保护的人,也不能无所忧虑地畅想着自己的未来。
多年前在父母那两棵挺拔如松的树下茁壮生长的孩子,实际上早已告别无忧无虑的日子,势必终究要有那么一刻——
他得成为那棵树,成为那棵能为别人遮风挡雨的树。
经得起生活波澜的树。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是被家长圈在一隅角落口头规划着未来。
无数美好蓝图在脑海中绘制、上色、铺展。
可是周澜树呢?
他的未来在哪里?
陈渔与他相隔十几米,有些茫然在想。
他的未来,早就在少年时期锻炼出一身铁骨的冷风中几乎消亡渺茫。
有些人明明站在那,明明还有力气,你看着他清风霁月美好,那是你未曾窥见他的黑风与深谷。
周澜树见陈渔未动,连忙上前。
他走过来的时候,陈渔如鲠在喉,她微微抽了下鼻子,眼泪流进心里,化成一阵一阵心底泛酸的浪。
这个人走到她眼前来的时候,已经被磨得没有任何棱角了。
所以初见时,他给自己的感觉是那样沉默。
他已经没有任何锐利的棱角了。
“怎么了?”
周澜树见陈渔发呆,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喉结滚了滚,然后看似平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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