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丽苑到底是高级公寓，即使是无人走动的楼梯，也一尘不染，声控灯很亮，反光的瓷砖地板，木质框架玻璃挡板的楼梯扶手，充斥着酒店相似的空气清新剂。
空间挺大，但承潮个子太高，肩膀太宽，一个人站在台阶中央，让它看上去拥挤了些。
闫诺要和承潮对视，本就得仰头，这会儿仰头的幅度更大了。
他逆光，影子投下来，笼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吃干抹净那样。
闫诺保持微笑，不知道承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等他继续。
承潮礼貌地往旁边侧身，让出上去的路，偏头看向她，语气惋惜问：“听说，闫小姐拒演了《祖宅环》女二这个角色了？”
果然是为了蒋晴倩来的。
闫诺嘴角不太明显地扯了一下，昔日旧情人，今日是对手。
她的前男友为了别的女人，要将她置于死地。
唏嘘。
闫诺今天穿的是细高跟，本就站了一天，原本打算趁没人的时候脱下来，光脚爬楼梯的，这下好了，自己选的路，硬着头皮也得踩高跟走下去。
她迈开步子，高跟鞋的声音在弯弯绕绕的楼梯内回荡，能唤醒三楼的声控灯。
路过承潮的时候，闫诺和他礼貌点头，回了一句：“是，承大经纪消息真快。”
走出去七八个台阶，闫诺听到皮鞋踩在地板的声音，咔哒咔哒，跟她的步伐一致。
承潮慢慢跟在她后面，看着那近在咫尺却远不可及的背影，语气没有起伏问：“可以知道原因吗？”
闫诺咬牙。
原因？你不就是想借此机会踩我一脚吗？
她很想这样直白和承潮说。
但最后，她只是保持风度地往前走，保持体面说：“有更合适的本子了。”
“不，你没有别的本子。”承潮却不肯给她面子，“你只是觉得，按自己的咖位，就当个女二，有些委屈了。”
闫诺握紧拳头，绷着身子，依然保持微笑，“既然承大经纪什么都清楚，又何必来问我一嘴。”
“谭霍是你现阶段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吧？这个百利无一害的角色，放弃不可惜吗？况且，之前预热那么久，红毯也精心准备，现在突然连参演凑不算，口碑应当也会崩不少吧？”
这件事闫诺自然知道，谭霍导演的电影，自带票房保障，本身热度就高，加上她之前为了拿到角色做的努力，简直是一块烫饼。
而且之前的热搜，她一直没有回应，还次次跟女一人设造型相撞，如果说不演，反而有了蹭热度的嫌疑，加上她腥风血雨的体质，到时候角色公布，她少不了被嘲一阵子。
想到这儿，闫诺突然想起一件事，似乎每一次他们加热的词条，都会有一股神似自来水的力量，把词条高位挂在热搜上。
“所以你早就料到有今天，故意帮我买热搜是吗？”闫诺停下脚步。
承潮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是。”他说。
真狠啊。
闫诺沉了一口气，苦笑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转着，当然也传到承潮的耳朵内。
闫诺调整状态继续往上走，始终没有回头，只是高跟鞋趔趄了一下，她抓住扶手，稳住了身子。
承潮垂头，那双鞋子很高，她脚后跟被磨的位置泛红。
天气很冷，楼梯没有空调暖气，她纤细白皙的脚踝露在外面太久，别的地方又冻得起了淡淡的青色纹路。
“闫小姐穿这么高的鞋子，走路不难受吗？”承潮问，眼底不自觉泛起些旧时的情绪。
“如履平地。”闫诺说，“既然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一定会被嘲的，我们安静等那天到来就好，不用亲自来通知我。”
承潮将眼神挪到她背影，“不，我是来跟你谈合作了。”
闫诺当做是听了一句废话。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说承潮吃人不吐骨头了，他确实挺有手段的。
一菜三吃。
杨劝、蒋晴倩、《祖宅环》全在她这里捞到了流量的好处。
承潮：“你去演《祖宅环》，我保证，你能转型成功。”
闫诺：“我凭什么信你？”
承潮：“凭杨劝是男二，我不可能同时让自己的两个艺人完蛋在一部电影里，所以这部戏必须成功，你也会获利。”
闫诺只听到他说杨劝是男二。
如此大的饼，承潮居然能塞进去两个艺人。
闫诺回头。
承潮仰望着她，手插兜，扬起笑容说：“其实不需要我加热，你也演不了女一。”
“过分营销，没了神秘感，全是流量，谭霍一个老艺术家，当然不喜欢，再加上你没有先前扛起过票房的例子，万一流量反噬，把谭霍本身的票房保障搞没了，适得其反。”
闫诺气笑了，“所以现在让我演女二是？”
承潮：“因为你红，只要女一的演技有口碑，加上你的流量，至少进电影院的人多了。况且，现在女一是蒋晴倩，本身流量也不低，两个对家同一部戏，噱头很大。”
“你的目的是让我给蒋晴倩作配。”
“既然想要转型，就不能只盯着番位，女二的戏更出彩，是男主的初恋，又是男二苦苦追求的女神，戏份没有女一多，但场场都是精华。”
“同时你不需要害怕没有cp感，男一和你本就不是cp，而杨劝和你，早就有了cp超话，粉丝基础稳得很。”
承潮的逻辑和嘴炮能力，闫诺多年前就见识过，尤其是他毕业答辩的时候，年纪轻轻能把好几个教授说得晕头转向，最后得了个最优秀毕业生。
但此时，楼梯是密封的状态，没有寒风吹进来，闫诺却觉得身体发凉。
承潮把所有东西都安排清楚了，细致到她压根猜不出，他到底是单纯报复她，想让她完蛋，还是想要捧他的艺人，要双赢。
承潮站在那，很陌生，他神色淡淡的，眸光却很深邃，像是无尽黑洞，能把她吸进去那样。
闫诺挪走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不要相信他的套路。
“我跟女二的形象相反，演不来清纯小白花。”
“诺诺。”猝不及防地，承潮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缱绻，轻轻唤她。
闫诺身子一惊，以为自己幻听了。
“诺诺。”承潮又轻轻地，像带着许久不见的思念那样喊了一句。
闫诺攥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呼吸变得急促。
这两声，七年前她每天都能听见。
叫她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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