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虞正包着饺子。
为数不多的厨艺都点在了这项技能上,修长的手指一拢一捏,包出来的饺子饱满端正,各个精神抖擞地立在盖帘上,把蒋兜兜崇拜得不行。
正琢磨要不要往其中一个里搁个硬币,就被背后突如其来的冲力带得往前一晃,自己吓一跳,蒋兜兜也吓一跳。
回头见是蒋绍言,表情还算正常,只是那双眼却不平静,似有烈火灼烧漩涡搅动,顿时又一惊,忙问怎么了。
蒋绍言向来情绪内敛,很少这般外露,此时此刻只想问个清楚明白,但也知道现下不是好时机,他极力按捺,还是无法压抑心头那股热火,掰过钟虞的脸在他额头上重重亲了一下。
蒋兜兜还在旁边,圆溜溜的两只眼瞪得更圆了。钟虞的脸登时红了,心想蒋绍言不是跟蒋西北喝酒呢吗,这么快醉了发酒疯?
蒋兜兜突然把包了一半的饺子一扔,跳下椅子跑到钟虞跟前就要往他身上爬,嘴里嚷嚷:“我也要亲!我也要亲!
那沾了面粉的双手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往钟虞脸上伸,全抹了上去。蒋兜兜比赛似的,捧着钟虞的脸在两边颊上各亲一大口,比亲爹还多一口,之所以没亲额头是上面有蒋绍言口水,他嫌弃。
被父子两人轮番以热吻招呼,钟虞的脸彻底红了。
面粉抹脸,像轻施粉黛,鼻头恰好也沾了一点,抬眼看来时眼波如水,竟透着几分娇憨。
蒋兜兜嘿嘿直乐:“小虞儿好像小花猫哦。
钟虞反应过来,手背一抹,果然好多面粉。见蒋绍言站在旁边含笑看他,干脆抓起一把就往这个始作俑者脸上招呼。
蒋绍言站着没动,甚至配合着仰起脸由着钟虞乱来,方才激动的情绪平复,此刻眼中盛满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钟虞对上那眼神,不止脸红,心跳更快,故作冷淡地揪了把蒋绍言的脸皮,心道果然挺厚,坐回去继续包饺子。
蒋绍言没擦脸,顶着一脸面粉挽袖烧菜,不时回头看一眼。
饺子包好了,饱满挺括的是钟虞包的,还有几个软趴无力,是蒋兜兜的杰作,小崽子第一次尝试,能包成这样已经挺不错,钟虞大大地表扬一番。
蒋兜兜高兴了,想数有多少个,刚一伸手就被钟虞拍了下手背,跟他说不能数。
为什么啊,蒋兜兜不理解。
钟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小老太太就跟他说不能数饺子,不吉利,他原话告诉蒋兜兜,嘴角带着浅笑,看蒋兜兜懵懵懂懂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笑着回忆老太太。
一愣,笑容没有消失,反而加深,他心想,真的是过去了
。
打发了蒋兜兜出去陪蒋西北,钟虞在水龙头底下搓干净手,余光瞄着蒋绍言,又想起刚才那个额头吻,情不自禁就走了过去。
蒋绍言正准备蒸鱼,一早刚捞上来的东星斑,先摆盘,再切姜丝淋料酒,动作十分利索。钟虞看他脸上的面粉,想笑,又琢磨他刚才不太正常的举动,便问到底怎么了。
蒋绍言深深望向他,见外面的一老一小正比赛夹花生米,没人往这看,才拉过钟虞手腕,在内侧白皙的肌肤上亲了亲:“晚上再说。
好吧,钟虞好奇也只得按捺。
蒋绍言掌勺,钟虞打下手,两个人配合速度要快得多。一道道热腾腾的菜端上桌,清蒸鱼象征年年有余,四喜丸子代表团团圆圆,还有一盘必不可少的八宝饭,寓意甜甜蜜蜜,对生活的期许都寄托在这人间百味里。
吃过饭贴春联,蒋绍言拿出一早准备好的春联,洒金的红纸上楷书写着“瑞日祥云弥宇宙,春风和气满乾坤,往那朱红大门上一贴,最后是横批——福满人间。
门口临着条小街,家家户户灯笼高挂。一家子出了门,漫步到河边寻处空地放烟花。
引线如走蛇般刺啦点燃,霎时间火树银花,与碧波中摇晃的倒影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一个跟蒋兜兜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跑过来,手里攥着一盒摔炮,外面用红黄蓝绿的彩纸包着,尾部捏起一个揪,形似蝌蚪,是在镇上小卖部买的,五毛能买一大盒。
蒋兜兜没玩过,好奇得很,用仙女棒跟那小孩换了一盒摔炮,摔第一个没响,是个哑炮,那小孩教他要使劲儿,蒋兜兜便抬起胳膊用力往地上一掼!
就听啪——一声!
蒋兜兜兴奋到原地蹦起!
大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嬉闹的孩子身上,唯独蒋绍言心猿意马,满心满眼都是身侧这人。
夜空中的白月洒落淡淡清辉,烟火五色灿烂,河边人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欢腾。这人间的好光景却都不及身侧这人一颦一笑。若是没了他,再好的景再多的人也都将索然无味,不看也罢。
蒋绍言的视线毫不遮掩,想不注意都不行,钟虞挑目看去,隔着燃放的烟火相互对视,嘴角便浅浅弯起笑来。
放完烟火,闻着未散的硝烟往回走,到了家继续看晚会,相声小品歌舞杂技,轮番登场共襄盛举。
蒋西北给蒋兜兜包了厚厚的压岁钱,蒋绍言和钟虞也分别准备了红包,蒋兜兜两只手都抓不过来,乐得眉开眼笑。
钟虞正含笑看着蒋兜兜,冷不防手里被塞了什么,低头看去,竟也是个红包,再抬眼,就见蒋绍言正冲他笑,亲昵地以口型唤他“宝宝
脸
一热,钟虞表情不变,从善如流地将那红包收下,揣进了衣服口袋里。
蒋兜兜这天没睡午觉,早起上山,回来又跟着两个大人跑前跑后,晚会看到一半就困了,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蒋绍言抱他进去卧室,钟虞拿着压岁钱跟在后面。压岁钱要压在枕头底下,来年才能顺顺当当,平平安安。
蒋西北也回屋休息,电视关上,外面的鞭炮声也渐止,整座镇子由闹转寂陷入了安睡,当然,也还有醒着的人。
钟虞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对着窗户看外面的院子,脚边点个炉子烤火,炉子上还铺了层铁丝网,上面撒了好些栗子花生还有蜜橘,烤热了吃肚子不凉,还别有风味。
周遭无声,总算是静下来了,忙了一天,钟虞疲惫却满足,回头望了一眼。
蒋绍言正在餐厅打电话,逢年过节的,生意伙伴、公司董事还有亲族长辈都得问候到,礼数得全。
他就站在餐厅那盏吊灯下,浑身浴着暖光,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落在西裤口袋里,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这样英俊这样挺拔,叫他觉得踏实和安全。
钟虞默默欣赏,直到扭身的姿势久了别扭才有些不舍地转回来,将椅背放倒后仰,舒舒服服地躺上去,放空思绪刷起朋友圈。
朋友圈里同样热火朝天,晒年夜饭晒烟花晒红包的,钟虞有滋有味地翻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他难得地不感到羡慕,他有他自己的幸福,膝头搁着的沉甸甸的大红包就是最佳证明。
给老陈的朋友圈点了个赞,又在陶青稚晒手写春联的照片底下留了祝福,刚发出去就收到了老陈的信息。
老陈:是本人吗,还是盗号?
钟虞没绷住笑了:本人。
老陈:你可从来没给我点过赞。
钟虞:我反思,以后常点。
老陈发来一个大拇指,又发来一段女儿拜年的视频,小姑娘穿大红袄,戴着姥姥亲手织的虎头帽,咿咿呀呀说着祝福话,钟虞看了两遍,心想小孩子就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身后传来脚步,钟虞回头,是蒋绍言打完电话过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说:“新年快乐。
“冷吗?
钟虞说“不冷,下意识朝他伸手。
蒋绍言立刻握住了,宽大的手掌将那白玉似的指尖紧紧包裹,然后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钟虞听他嗓子有点哑,空着的那手从炉子上捡了个橘子递过去,外皮被火烘得热乎乎,蒋绍言剥开,自己尝过,又将剩下大半递回钟虞嘴边。
钟虞咬下一口,橘瓣温热,汁水酸甜,十分可口。
吃着橘子,他笑着拍拍腿上的红包:“谢谢
老板,新年恭喜发财。”
一顿,又说:“没给你准备礼物,回去补上。”
“不用,”蒋绍言却道,“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
收到了?此话怎解?
钟虞目露疑惑,想起吃饭前蒋绍言在厨房的异常,从椅上直起身,问怎么了。
蒋绍言的眼眸里映出了炭火的红光,深深看他:“当初那笔钱,你还了。”
钟虞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那笔钱是指哪笔钱,没想到蒋绍言竟会知道,肯定是蒋西北告诉的他,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否认。
“是啊,还了。”钟虞故作轻巧,“那两年穷得很,收入都拿来还钱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虞淡淡笑笑,避重就轻:“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蒋绍言凝视他,语气低沉:“为什么?”
又一句为什么,这回钟虞沉默了,不由回想起当初,他以子与蒋西北做交易,事后毅然离开去了国外,表面看一切已经了断,但内心深处清楚,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初到国外那段日子,夜深人静,他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有怨恨,有羞愧,有不甘。
有怨恨,是因为被最爱的亲人逼迫,被赵德青之流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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