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并未真正走开, 小方没两步就追了上去。他看着花满楼在衣袖边缘若隐若现的手,很想就此握住。不过他也只是心里想想, 这满船都是花家下属,让人瞧见了未免有些不好意思。
方侵竹假咳一声,整了整衣领, 一本正经地跟在花满楼身后。
两人回到之前的船舱。之前那个杀手闭眼坐着,听到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了眼方侵竹。
他那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
方侵竹有些好奇, 道:“你一点不担心?”
白衣杀手道:“担心什么?”
“担心我会杀了你?”方侵竹一边说, 一边推着花满楼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白衣杀手褐色的眼瞳中显出一丝诧异, 好像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没有走?”方侵竹问。他早已发现,这位叫风的杀手已经解开了穴道。
风又看了方侵竹一眼, 好像十分奇怪:“为什么要走?”
方侵竹摇了摇头, 叹气道:“你这个样子,是怎么成为天生楼五大杀手的?”他在风的身旁坐了下来。花季端来一盘从西域采买的葡萄干, 方侵竹尝了一个, 觉得非常好吃, 便接连不断地吃起来。
他感觉到风一直在看着他……手里的葡萄干。
“想吃?”方侵竹问。不过他觉得这么问有点“嗟,来食”的味道, 连忙端起盘子:“你要不要抓一点,吃完了再走?”
风又用那毫无杂质的眼神看着方侵竹, 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方侵竹觉得他可能不想吃, 正要把盘子收回去, 却见风伸出了手,拈起一粒葡萄干。风把葡萄干举起来,看了很久,才放进嘴里。
可是他刚尝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看了眼方侵竹。
“怎么了?”方侵竹刚刚还觉得就像投喂小动物一样,非常有趣,此时看到风神色大变,不禁有些紧张:“怎么了?”
风好像在极力忍耐口中的味道,脸色越来越差。
方侵竹没了主意:“不会啊,我都吃了这么多,没毒啊。”
花满楼放下手中书卷,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有毒。”只要花满楼在的地方,好像都能随手拿到书卷。
“那是怎么了?”方侵竹稍稍放下心来,问。
花满楼拿起一粒葡萄干,对风说道:“这个味道,是甜。”他把葡萄干放进嘴里,对方侵竹说道:“西域的葡萄干尤其甜,我想他从来不知道‘甜’是一种什么味道,所以才以为自己中毒了。”
风听了花满楼的话,果然神色放松了些,他仔细品味着舌尖的味道,慢慢地道:“这就是……甜?”
方侵竹点了点头。
风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要杀了我。”
“明明刚刚还一点都不担心?”方侵竹无可奈何:“我要杀你,怎么会用葡萄干。”
风似乎是很不喜欢甜的味道,仍旧脸色难看地咽了下去:“师父说,甜是死的味道。所以,我从来没有尝过甜味。”他神色认真,好像在说,他从来没有失手过。
方侵竹道:“你师父……对杀手来说,‘甜’确实很危险。一个只知道苦的人如果突然尝到了甜,恐怕会喜欢上这种味道,从而舍不得这种味道,也就变得怕死。”
风道:“真的?”
风的眼神单纯无邪,方侵竹一通胡诌,他竟好像信了,倒让方侵竹有些不好意思,他假咳一声:“你的名字就叫风?”
“风未眠。”
“好名字。你要是喜欢吃,可以带一点走。”方侵竹指了指葡萄干。
风未眠看了眼葡萄干,又看向方侵竹:“走?”
自从第一眼见到风未眠,方侵竹就觉得他的眼神过分地清澈,就像玻璃一般,好像毫无防备,又好像什么也不关心。
“我又不杀你,当然放你走。”
风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不相信的神色:“可是我要杀你。”
“有本事再来。”
风道:“我杀不了你。”
方侵竹无奈地一笑:“所以才让你走。”
这次,风的眼神却让方侵竹有些读不懂了。他简直就像见到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狗。风用那种读不懂的眼神看了会方侵竹,道:“我要跟着你。”
方侵竹正待说什么,却被花满楼握住了放在桌边的手:“不是要去看星星么?”
“可是……”方侵竹被拉得站了起来。他回头犹豫地看了眼风。花满楼却拉着他出了舱门,来到甲板上。
“花满楼,那个风未眠是什么意思?”方侵竹问。
刚刚下过一场雨,星空更加澄澈。虽然花满楼看不见,可是他仍仰着头。
“他不想离开,你为何一直催着他走?”
“当然得走,留一个杀手在船上干嘛?”
“你有没有想过,他除了杀手,还是你的手下?”
方侵竹一怔,他还真没想过。同时头疼地道:“我以为那什么风鸟花月星,打发走就可以了。”
花满楼摇了摇头。他知道风未眠这种杀手,向来只服从强者,况且方侵竹还是名义上的楼主。现在方侵竹已经收服了一个楼里的高手,可是
却不自知,还觉得很麻烦。就像手里握着一颗珍珠,却把它扔在草丛里,还说:“我要它又没用。”
不过花满楼觉得,风未眠的心思未免太过单纯,小方和他谈得越久,他就会越依赖小方,就像小鸟睁开眼睛,便会紧紧跟着第一眼见到的。
他淡淡地想:刚刚不是还说一起看星星吗?
“花满楼!”方侵竹喊了声,才让花满楼回过神来。
“我们去高的地方看吧!”小方指着船顶。
他想起花满楼看不见,便虚搭着花满楼的手,笑着问:“花公子,敢不敢跟我走?”
花满楼嘴角一扬,他的眼睛黑如棋子,但却在星光、水光的掩映下,荡漾着一丝光芒:“有何不敢?”
小方搭着花满楼的手,凌空飞起。花满楼跟着他,两人脚踏虚空,来到船顶。
船顶是一个很平缓的弧形。两人落脚,站得极稳,方侵竹却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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