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守早在夏楝起身的时候,便也跟在身畔。
他在距离夏楝一步之遥,见夏楝将手放在珍娘额头,也听见了她的话,但不知何意。
风自门外来,很柔和,叫人觉着舒服,那微风给初守的感觉,就好似一道桥,一条路。
他不露痕迹地在客栈内扫了一圈,并无任何异常。
可异常就在此刻发生。
初守眼睁睁看着一个身着粉色碎花衣裙的少女缓步入内,他确信自己之前从未见过。
那少女容颜娇丽,眼睛弯弯地看着面前的珍娘:“小珍,苦了你了。”她的语声似有春日之暖,会令最坚硬冷酷的心也为之动容。
泪珠纷纷从红红的眼眶中滚落,珍娘却不舍得眨眼:“云姐姐……”
她用力摇头:“不!我不苦,我不苦……”
少女俯身,轻轻地拥住了珍娘:“抱歉,是我不好,让你操心了。”
珍娘的身躯震动,蓦地,她靠在少女的怀中,如同幼年之时,放声大哭。
那哭声酣畅淋漓,就像是要把所有心底的思念,苦痛,悲愤,冤屈全都倾泻而出。
初百将愕然地看着这一幕,旋即他发现事情的怪异之处。
他明明就站在这里,站在客栈之中,身后不远就是苏子白程荒众人,另外还有许多住店客人。
但是,珍娘跟那少女相拥哭泣之时,那些人——包括苏子白程荒,竟然都一动不动,就好像……是被什么定住了,如此骇异。
初守心中莫名一慌,可是……夏楝呢?
他试图寻的更仔细。
但仍是不见。
生死一线也能从容应对的百将官,突然色变,透出张皇之态。
正要唤人,耳畔带笑的声音道:“咦,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这小丫头比我想象的更厉害。”
另一个道:“这趟吾真是来对了,竟然能看到有人开启道域……她的底细绝对不简单。”
初守听出这正是客栈的掌柜和白袍客,循声看去,依稀看到两道影子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明明很近,但感觉上却绝对无法碰触。
“你觉不觉着古怪,那个身负紫气的小子竟能进入她的道域之中。”
“哼。本君若想,同样能够。”
“噗,腾霄君,有时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是一种能力。”
正说间,初守察觉有道人影晃动,他即刻探臂一掠。
夏楝脸如雪色,倒在他怀中。
初守抱着人,简直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如梦似幻。
身后却又有人上前:“少君怎么了?”
初守猛地惊动,却见围过来的正是程荒跟苏子白青山等,他张了张嘴:“刚才……”
三人却尽是疑惑。
苏子白道:“百将说什么?”
初守又看向旁边的珍娘,却见掌柜的正蹲在珍娘身旁,观察着说道:“没什么大碍,晕过去了而已。”
青山道:“夏少君才走到她身旁,她就晕倒了,少君怎么看着也不太好?”
初守屏息:“你们……没看到别的?”
程荒问道:“看到什么别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百将这句何意。
初守心头微震,知道这些人只怕都没有看到过那个“云姐姐”现身的情形。
他狐疑而半带警惕地看那掌柜跟白袍客,白袍客仍旧端坐,掌柜嘻嘻笑道:“这丫头本就神魂不稳,还敢逞强,到底是太心软了呀。”
旁边的白袍客听见“逞强,心软”,冷笑道:“从小儿的教训她是一点儿没学会。”
初守瞪向他。
四目相对。
两股无形气场激荡,空气中仿佛有龙吟虎啸之声。
“都给我停下,想打架到外头去!”掌柜的跺脚吼道。
小二旺儿颠颠儿地捧着茶跑来:“快润一口缓缓。”
掌柜越发叉腰跳起来:“你他娘的败家子,又偷我的好茶出来做人情。”
旺儿吐舌:知道,但不改。
苏子白记得先前白袍客要好茶一节,他是个精的,赶忙接在手上:“是给少君的么?多谢!”
白袍客掀动鼻子,脸上露出不满。
这一打岔,原本声势浩大的对峙便无形消弭。
客栈内恢复平静,陆陆续续离开了些客人。
包括胡家两位。
先前在唐书生冲入雨幕之时,屋内,唯一觉着轻松了的,正是胡七。
没有了多嘴多舌的人,就算在场的有夜行司的人又如何,事情过去多年,要查证显然是不可能的。
胡老四为人,他是深知的,胡四性情怯懦,说的好点叫心眼儿实,不好听的便是眼盲心瞎,别人只稍微用点手段就能把他耍弄的团团转。
见没有人再留意自己,胡七便悄悄道:“四哥,你不会相信那书生的话吧,书生的嘴,骗人的鬼,他不过是狗急跳墙才想拉我下水……其实、我以前就知道嫂子是有点事,只是碍于四哥的颜面所以一直都不敢提,没想到还是给这混蛋翻出来。”
他知道胡老四最爱面子,自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死去的妻子曾经偷人。
胡老四垂头不语。胡七道:“其实事过去这许久了,四哥如今又另相看,以后好日子多着呢。幸亏现在不是在咱们小郡,没有人知道这些……你放心,我也不会跟人讲起的,毕竟我们也是本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哥哥名头坏了,难道于我有什么好处?日后少不得还得我们兄弟齐心。”
他察言观色,见胡老四似乎松动,就又道:“现在雨下的也小了,我们不如快些赶回家去,这个地方实在邪门,我可不想再呆了。”
在他一再劝说撺掇下,两个人背了包袱竟是出了门。
起初胡老七走的飞快,好像怕身后有人追上来,等离开客栈远了些,他才总算把心放下。
瞥了眼身旁的老四,胡七道:“也不知前方能不能通行了,要还是石头堵住了道路,我们只能绕山路了。”
胡老四闷闷地“嗯”了声。
胡七道:“四哥,你不会还在想客栈里的事儿吧?叫我说你还是别想了,我是才想通了,那帮人一定是串通起来要对付那书生的,不过是演的一出戏而已,不然的话,哪里就真的那么凑巧,什么孩子啊什么拐子的,弄得跟真的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两个勾搭在一起的。”胡四忽然问。
“好好地为何又提,”胡老七叹气:“其实我也是无意中撞见的,当时并没多想,只是今儿那书生胡叫乱嚷的,才记起来几分。”
“你之前都很喜欢小黑崽儿,前些日子好好地怎么就要杀了它呢?”
胡老七脸色微变,呵呵笑道:“你干什么?这还用问,我不过是见它不听话,不免让我想起死了的来福,所以想着不如打死了也一并吃肉的好,可惜那狗崽子跑的快。”
胡老四嘴唇微动。
胡七的脸上掠过一道阴霾:“四哥,你可别犯糊涂,要真的跟那小娘皮说的故事似的,这黑仔儿要报仇,那也是得向你报仇吧?毕竟是你亲手杀了来福,又不是我。”
胡老四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是啊,是我活活地摔死了来福,小黑崽儿要真的通人性来索命,只怕也难饶得了我,也不知道……它现在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一个畜类而已,兴许已经被人打死吃了肉了呢。”胡七冷笑。
前方路上一块巨石,不偏不倚把官道拦住了。
胡七张望:“果然是这样,官府也不知道派人来疏通疏通。”
正想走近了看看,隐约听见微弱的呼叫声,胡七色变:“那是什么?”
胡老四望过去,依稀看到大石的旁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似的,他的眼珠微微凸出:“好像是那个……”
“好哇,真是冤家路窄。”胡七忽然兴奋。
三个人躺在丛生的乱石之中,看情形,应该是不久之前又有一波的碎石坠落。
其中一人正是唐书生,而另外的一男一女,正是那两个拐子。那女的歪着头,早就气绝,男的趴在地上,后脑处血肉模糊。
唐书生也是遍体鳞伤,却还有一口气在,看到有人来到,他嘴里喃喃道:“救、救……”
胡老七见三个人死的死伤的伤都不能动了,越发高兴,先抬头看看头顶的石块没有松动滚落的迹象,才靠近了些,盯着唐书生道:“这不是身份尊贵的唐先生么?怎么落到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步?”
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幸灾乐祸:“你方才在客栈里恨不得把我咬死,现在还想让我们救你?”
旁边胡老四却捂住了口鼻,原来唐书生身下压着偌大一块巨石,显然已经将他下半身砸了个稀烂。
这种情况下还活着,简直奇迹。
唐书生眼珠已有些僵硬,往旁边转去,口中道:“救……”沾血的手指一动。
胡四在旁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到前方的大石旁边落着一个竹筐,歪倒在地上,盖子已经飞了,依稀可见筐子里缩着一个孩子。
他本能地就要跑过去,却被胡七一把拉住:“干什么去?”
“那孩子……”
“这上面时不时还会掉石头,为了那小孽种犯不着!”
胡老四一愣。
地上书生叫道:“求求……求……”他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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