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开车到海边,沙滩上全是学冲浪的人。
他沿着岸边休息区走了一段,在一顶白色遮阳伞下看见郑好……还有她身边围着的几个年轻男人,其中人高马大的庄肃安尤其显眼。
“……”
还真有野男人。
郑好原本弯着腰用毛巾摁着伤口,忽然有所察觉抬起头来,看到李遇踩着湿泞的沙地逆光走过来,穿着宽松的T恤短裤,身体轮廓被光影勾勒出来。
宽肩长腿,嘶哈嘶哈。
郑好早忘了清晨在酒店说的,眼巴巴看他走近。
李遇在她左边的沙滩椅上坐下,拿开她的毛巾查看伤口。
细细长长的几道划痕,不深,但不知怎么还在往外冒血珠。
郑好解释:“我大概凝血功能不太好。”
庄肃安抱歉地说:“我的学员跟她撞到一起,脚绳绕上了。”
然后她这个新手就被带着拖行了一段,幸好及时被教练拦住。
一个小麦肤色的男生蹲在地上:“对不起。”
七星蹲在另一侧,眼泪汪汪哭过了。
郑好的教练已经第一时间用矿泉水瓶冲洗伤口,回车上取来止血敷片,正给她贴上。
伤得不深,只是止不住血,再加上是认识的人,围在一起倒像个重大事故。
李遇叹一口气,抓过她的手臂把人背到背上:“不是大问题,我带她去医院打针,你们继续玩吧。”
庄肃安上着课走不开,只好派出小挂件廖青阳实时跟进。
李遇这才发现遮阳伞后面还坐着一个:“……”
到车上,郑好被安置在后座,左腿高高架起,七星坐在旁边陪着,眼睛红红。
郑好无奈地收起腿,摆弄两下示意道:“真的只是一道很小的口子。”
副驾的廖青阳看她一眼,难得出声:“你的脸色很差。”
李遇瞥她一眼说:“没事,截肢以后我给你订最好的假肢。”
七星哇地一声哭了。
郑好:“……”
默默又把腿架起来。
海岛的医院风格独特,像酒店的格局,一楼水池养睡莲跟各种景观鱼。
排一会儿队,轮到看诊。
才进诊室,医生看她穿着就明白了,熟练地重复了一遍清创上药的步骤,让她找护士打针。
廖青阳去帮忙缴费,顺便带着七星去找厕所。
打针的时候,护士像被她的脸色惊到,多看了好几眼。
郑好憋到打完针走出去才问李遇:“我的脸色真的很差吗?”
李遇看着她的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郑好这才想起来脸上涂着防晒泥,七星一手操办的,她还没照过镜子,迟疑:“不好看吗?”
李遇凝着她,白色铅粉似的防晒泥糊了满脸,又用五颜六色的彩泥在脸颊画了几道,哪怕泡了一上午水依旧颜色鲜亮。
看得出来,七星真的很怕晒到她的好好姐姐。
他唇角翘起,说:“不好看,但是挺好笑。”
“……”
拿过他的手机打开前置,看见自己脸的那一刻,郑好两眼一黑差点窒息。
李遇捏捏她白花花的下巴,愉悦地说:“本来有点吃醋,现在我好过多了。”
“……”郑好不想再说话了。
李遇想了想,摸摸她头上蓝紫色丝带绑的拳击辫,说:“头发很好看。”
郑好趴在他背上拒绝沟通。
结束这场意外的医院之旅,七星指路带她们回渔村农家乐。
往里开了几段,地面歪斜坑洼,时不时横长出一截叶片遮挡视线,车身颠簸得厉害,两个女孩子给晃得难受,提前下车了。
廖青阳牵着七星,李遇背着郑好,慢吞吞沿着狭窄的路面往里走。
沿途有几个人家探出头扬声问:“吃饭嘛?”
七星立马支起脑袋:“我家的!”
那人就露出嫌弃的表情:“又去哪里骗人回来?”
“略!”七星冲她做鬼脸。
她说:“宝枝阿姨的民宿很干净,还有大黄,其他姐姐都喜欢大黄。”
廖青阳点头。
郑好抬头回应了一句,又飞快把脸埋进李遇背上。
庄肃安带着几个学员,和郑好的冲浪教练已经在民宿里等着了。
教练姓梁,是七星的舅舅。宝枝阿姨就是七星的舅妈,她穿着精致的黑红花纹民族服饰,头上插着几根银簪,是黎族人。
梁舅舅每天清晨骑电瓶车去海边开店,七星就是蹭着他的车来回地跑。
院门上挂着块简单的招牌,就叫小四喜,原因也是外婆爱打麻将。
外婆已经不在了,院子旁栽着一株虬结粗壮的凤凰木,枝头开满火焰似的红花。
十个人恰好凑了一桌。
上菜时厨房出来一个年轻女人,眉目如画异乎寻常地漂亮,一双眼睛却透着沉沉的死气。
七星喊她妈妈,亲热地挨到她身边。
女人反应淡淡地,让她坐着吃饭,转身又出去了。
席上都是爱好旅行的年轻人,谈起自己走过的地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相比之下角落里的三个人安静地像是拼桌的陌生人。
廖青阳生性不爱说话,郑好不习惯对着陌生人侃侃而谈,李遇纯纯就是懒得说。
三个人埋头苦吃,赶在对面注意到她们之前先离席了。
郑好站在檐下看凤凰花,一簇簇红云藏在树顶的绿叶之间,朦胧而可爱。
她举起相机留存了一张影相:“濠江的十字街也有凤凰花,每年六七月都像一簇烧向天边的火焰,我最喜欢在那条路上散步。”
李遇的重点似乎偏移了:“在濠江干什么?”
郑好:“我没说过吗?我是在濠江长大的。”
李遇说没有。
他们俩在一起时或是不说话,或是说很多废话,对于各自的过去并不刻意提及。
郑好哦了一声,告诉他:“我在濠江出生,八岁才回到吴城。”
李遇想到,郑川穹正是在濠江起家的。
他问:“濠江怎么样?”
郑好想了很久,事实上关于濠江的记忆占比最多的只有那座空荡荡的大别墅。
最后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翻出些特殊的印记。
她说:“花园里常常光顾一种戴胜鸟,头顶有长长的冠羽,顶端带着黑斑,像梳着时髦的大背头。受惊的时候羽冠会打开,又像潦草的流浪汉。我那时候就想,原来发型是这么重要的。”
李遇一下子笑了,伸手摸摸她恢复白净的脸颊。原来爱美是从小就有的。
他又想吻她了,上瘾一样。
于是他问:“亲一下?”
角落里传来一道幽幽的回声:“我反对。”
“……”李遇转头,看见长板凳上端坐的男人,嫌弃得很明显,“你在这干嘛?”
廖青阳望着天:“我也想知道。”
郑好趁机溜了,一瘸一拐地跑到树下和大黄玩耍。
中午的两条大鱼肉质鲜美,几个年轻人想自己捞鱼去,舅舅就带上他们几个开渔船出海了。
宝枝注意到郑好中午一直在看鱼,却一口没吃,问她是不是海鲜过敏。
七星抢答:“好好受伤了,要忌口。”
倒也不全是这个原因,郑好迟疑了下,说:“我觉得这个鱼,我好像在水族馆里见到了……”
宝枝噗嗤一笑:“海边是这样的,捞到什么就吃什么。”
她带郑好去海鲜小市场逛了一圈,离开的时候郑好的表情有些魔幻,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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