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铭看着榻月的脸色沉下去,只好又安慰了两句:“你还年轻,一生一世这种事情,还太遥远。”
正说着,桌上轻轻一震,欧阳顺着震动来源看过去,一个容貌俊美的男人把一壶酒放在了桌上。
“晚辈苏舜钦,来得慢了。”苏舜钦看着欧阳铭,微微笑着,“不过既然是见长辈,总不能空着手来。”
榻月已经许久没有在苏舜钦脸上见过这样的笑了,血蝶之后他一直很疲惫,当下轻松的笑容彷佛回到了两人初遇的那个雨夜。
屋外大雨滂沱,风吹着檐角的铜铃混着雨声,在黑夜里愈发阴寒,而屋内灯火通明,三人同坐。
苏舜钦倒了酒,恭恭敬敬放到欧阳铭面前。
欧阳铭冷冷扫了一眼酒杯,道:“我听过你。”
“希望不是最糟那一面。”苏舜钦笑着,把酒壶往桌上一搁,顺手替榻月斟了杯,又给自己满上。
“自然是好的坏的都有。”欧阳铭看着眼前的酒。
苏舜钦会意,举起酒杯:“晚辈先干为敬。”
说罢,一饮而尽。这是在告诉欧阳铭,这酒没有毒。
放下酒杯,苏舜钦才直视欧阳铭的眼睛:“那您更愿意相信哪一种呢?”
“我听过的传说太多了,有人说你是温文尔雅、绝代风华的琴师,也有人说你是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的疯子。这两种特质很难共存,如果要相信这是对同一个人的描述,就要相信这个人是个神经病,也许有别的灵魂在他身上共存了。”欧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什么破绽。
“也许真有什么魂灵存在我身体里,但他从来没和我打个招呼。”苏舜钦笑,瞳光流转间万千风华。
欧阳老头终于喝了那杯酒,而后转向榻月:“你回屋子里去。”
榻月愣了片刻,但她从来是听话的,师父也好,苏舜钦也好,他们让她去做的事,她很少会拒绝,即使有时候不理解为什么。
但今天,两个人都在这里。
她求助般看向苏舜钦,只看到苏舜钦微微点头。
榻月起身,轻声道:“我去给你们熬点姜汤,夜里风寒雨大,师父远道而来,别因此染了寒。”
“不必,我久居天南,这点寒凉不算什么。夜已经深了,阿月,去睡觉吧。”欧阳老头与榻月说话时总是格外温柔。
榻月离开之后,屋子里的声音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太了解那两个人了,既然要支开她,那么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于是她听着雨声睡下了。
次日起来的时候,天地之间焕然一新,今日罕见地是晴天。苏舜钦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当,榻月醒来的时候他甚至烧好了饭菜。
“你醒啦。”苏舜钦看着刚洗漱完的榻月,笑道:“过来吃饭了。”
过来吃饭了,像是什么寻常夫妻的对话。仿佛之前的血雨腥风不存在一般,只是两个人稀松平常的一天罢了。
榻月走到桌前,惊讶道:“你还会做饭呢?”
“之前不是做过么?”苏舜钦不满地撇撇嘴,“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只会谈风花雪月的纸人么?”
“只是我们白衣翩翩,不染纤尘的苏二公子居然会烧菜,且如此丰盛,真是不敢想不敢想。”榻月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动筷了。
“没想到我们八面玲珑,风华绝代的老板娘嘴巴竟然如此刻薄,真是不敢想不敢想。”苏舜钦模仿着她的语气,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她吃饭。
“你不饿么?”榻月发现了苏舜钦的异常,本能地问道。不过很快她想起来,普通人才需要依靠食物活下去,苏舜钦依赖灵气活下去。
但此前他也是吃饭的,如今连饭菜不肯下咽,是因为身体出问题了么。
榻月问出口的片刻立马就后悔了,不过只是安静了片刻,苏舜钦动了筷子:“因为看你入迷了,所以才忘了动筷。”
“油嘴滑舌,这一套对我不管用。”榻月轻骂道。
“吃着我做的饭,都不能赏个好脸色吗?苏舜钦可怜巴巴凑上去。
“我师父呢?”榻月忽然想起来。
“他昨晚就走了。”苏舜钦道。
榻月有些失落:“居然不多待一段时间么?”
“说是天南有事,得赶回去。等着一段事情结束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天南看他。”苏舜钦道。
“已是仲夏了,血月结束之后就入秋,天南最冷的日子,过去多无聊。”榻月道。
“冬日里,长安百花凋零,淮州也是一片凋敝,天南好歹有雪可以看。”苏舜钦想了想,“然后在春天,我们再去淮州看浣花江。”
“说得轻易,我的华清楼和山外山不要了么?”榻月道。
“你不是养了个帮手么,林三小姐,还有楚石都在长安呢。”苏舜钦道。
“楚石是碟,他不懂经营的事。”榻月反驳。
“学学不就会了,实在不行你就交给老吴。”苏舜钦道,
榻月看着他,苏舜钦脸上照常挂着微笑,仿佛当下所说的一切都能实现一样,心头猛地一酸。
“好吃到哭出来了吧。”苏舜钦得意道,“不愧是我。”
榻月顺手一摸,眼泪是没见着的,纯粹是苏舜钦耍她。
一句“食不言寝不语”,噎了苏舜钦回去,快速扒拉几口,说吃饱了。
苏舜钦见她放了碗筷,自己也放下了。
榻月抬头看了他一眼,依然是嬉皮笑脸的,起身离开。苏舜钦一路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仆人颇为懂事,瞧着两人离开了,才收拾了桌上的饭菜。收拾的时候想着再看一眼传说中绝代风华的苏卿。
一抬头,老板娘已经进了屋,公子手指紧紧抓着栏杆,似乎是疼痛难耐弯下了腰。
“公子。”仆人喊了一声。
却见苏舜钦猛地转过头来,瞳孔隐隐泛着红光。
仆人被吓得呆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直到苏舜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低下头继续收拾去了。
而后一个锦袋落在了桌上,他一抬头,苏舜钦正好转身。打开,里头是一小锭金子。
拿人钱财为人办事,这是他的封口费。
今日依然大风,屋檐下的铜铃声阵阵。
榻月倚在窗前,轻酌着酒。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陪你。”苏舜钦笑着,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榻月目光落在远处,轻声道:“你的行踪是我从萧敬文那里,硬抢来的,虽然抹去了他的记忆,但是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他敢这么对你,主上就是支持的,必然会找过来,届时怎么办?”
“他试图控制我,生气的是我才对。在这个节骨眼上,玄色不会想看到我们内斗的,少一个人就少一成胜算。现在他们该考虑的,不是如何把我变回野兽,而是稳住我继续为北辰效力。”苏舜钦笑,“说起来,你的伤还好么?”
苏舜钦说着,看着榻月的肩。
榻月没有搭理他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呢?你怎么想,还要继续为北辰干活么?”
“我说过,玄色此人深不可测,他不肯让我走,我便走不了。何况,我还要报仇。”苏舜钦道。
“向谁报仇?”
“害我的人。”苏舜钦道。
已然明了,两个人太了解彼此,话说到这份上,便不用再追问下去了。
“要再玩一次么?”苏舜钦随手抓起几个棋子,“猜猜是奇数还是偶数。”
“偶数。”榻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苏舜钦摊开手,两颗。
“你先来。”苏舜钦道。
“你认识文曦薇?”榻月问道。
“点头之交。”苏舜钦回答,“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近来常常听说她,木系的术法天才,很少见,可惜是个女孩儿,据说在家中不受重视。”榻月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