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金瑞祥这才开始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人。
一头青丝半绾,发髻高束,由一根玉簪固定着。
他身形纤长,高而清瘦,肩宽窄腰,气质如松让人过目难忘。
先前救子心切,并未在意他的衣着样貌。
宋时镜穿了身云锦广袖青衫,布料乃上品云锦,产自江南闻名天下的豫州,做功十分讲究,衣襟上锈着锦绣繁云,袖口领口皆有金线密绣。
衣饰相衬之下更显雍容尔雅。
端看五官也非常俊朗,线条棱角分明,面容清雅如玉,眉宇张扬却带着淡淡的愁绪。
更有一双狭长的凤眼,眼眸深邃,衬着左眼角下那颗泪痣,举手抬足间,便勾魂摄魄。
金瑞祥愣在原地,脑海索忆良久反复端详确认之后,无比震惊的看着宋时镜那张脸。
终于反应过来,金瑞祥倒吸一口冷气,口中喃喃道:“竟会是你...”
“怎么,你很意外,我没死,你是否很是失望?”
见他认出了自己,宋时镜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等着他的表演。
“当年,你段家出事后,我有派朱管家托人去找你,未曾想,却得来你身死的消息,这些年来,你都去了哪里!为何没来金家。”
金瑞祥瞳孔骤然一缩,眸光发直,喉咙瞬间艰涩。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宋时镜的手,但却被他厌恶的躲开了。
“你少惺惺作态了,别装出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我今次来,便是要问你。”
“当年,我亲眼见着朱管家鬼鬼祟祟出入段家宅邸,事后我段家遭到灭门,你敢说,此事你并不知情。”
宋时镜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可一旦涉及到当年的灭门惨剧时,他仍旧控制不住伸手拽紧金瑞祥的衣领,声嘶竭力的厉声质问。
“我段家全族上下五十八口人,无一人幸免,你说,这仇,这怨,谁来还!”
“金瑞祥!你最好老实交代,当年之事,你究竟有没有插手其中,你若隐瞒撒谎,一旦我查出真相确有你金家在列,我必让你金家满门血债血偿!”
宋时镜说罢,顿时眼尾泛红,眸中水雾朦胧,声声泣血,额上青筋直跳。
衣襟嵌肉之下,金瑞祥的老脸顿时涨红,呼吸已是极为艰难。
他怒,他恨,他想杀了所有仇家,为父母和阿兄报仇雪恨,可这仇终究要寻到线索,才能让真相浮出水面。
所以,他也不会轻易杀了金瑞祥。
想到此,他冷哼一声,松手用力将人推了出去。
金瑞祥得以喘气,剧烈咳喘了几声,大口呼吸着,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当年段家灭门后,他亦有悔恨。
于是当即便被宋时镜质问得哑口无言,急退好几步后才站稳脚根。
他低垂着首,身形佝偻,形容憔悴,沉默半晌,才终是叹息一声,缓缓抬首看向宋时镜,开口说道:
“八年前,我终于得以进金家祖祠,我想着让大姐回家,毕竟父亲已经上了年纪。”
“我虽是外室子,但父亲从未短过我的吃食用度,大姐出嫁后,我一心想着认祖归宗,所以才会派朱管家去瞿溪请大姐回来。”
“可我到底存有私心,我想让大姐回来,又怕大姐回来抢了我的财产,所以在得知有人要对段家下手时,我迟疑了。”
“我真该死啊,当年,我要是派人提醒了姐夫,这事就有转机,段家就不会惨遭灭门。”
“这些年,我一直心怀愧疚,幸好,幸好二郎你没死,你还活着,段家还没有绝后!”
金瑞祥越说越激动,他想要去拉宋时镜的手,却被宋时镜拂开了,他只能颓然的跌坐在地,两眼空洞。
好半晌后,他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开始往自己脸上狅扇巴掌。
“我该死,我真该死!”
他一边往自己脸上扇巴掌,一边胡言乱语的说着自己该死,模样甚是疯癫。
宋时镜冷眼看着,看着这鬓发半白的男人如丧考妣的往自己脸上扇着耳光,口里说着自己可真该死。
但他却觉得金瑞祥一定是做戏给他看的,如果早知有错,就不会现在才来忏悔,
想到此,他俯下身,手拍上金瑞祥的肩头,他也没用劲,就像是在同他打商量。
“你明知我段家有难,却为了那点私心,至我段家不顾。”
“金瑞祥,我再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告诉我,当年透露消息给你的人,是谁?”
“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不杀金梓矝。”
说着,他缓缓半蹲下身,凌厉的凤眸直视着金瑞祥浑浊的双眼。
固然金瑞祥是该死,但他若肯告诉自己线索,他可以饶他一条狗命。
“二郎,我是真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是谁,当年段家有难的消息,我是听朱管家传回来的,你若想知道,便只能去问朱管家。”
金瑞祥说得极其认真,半点不像作假的样子,眼中也没有心虚的神情,他说着就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宋时镜的身前,语气恳切,近乎哽咽。
“舅舅这些年非常后悔,后悔当年没有差人来提醒你们,否则就不会酿成大错,致你段家灭门。”
尖锐的碎石上顿时扎破了他的膝盖,他还想要伸手搭上宋时镜的肩头,想要将人紧紧搂入怀里,祈求他的谅解,却被宋时镜抬手甩开。
宋时镜没有理会金瑞祥那低声下气的模样,此刻认错悔恨已是无用!
他在心里掂量着这话的真实性,倒也不怕金瑞祥诓骗自己。
毕竟事实真相如何,待他盘问朱明后即可核对。
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襟,俯眸看着金瑞祥。
见他眼中那浓浓的悔恨之意,语气略微放松了些,他淡淡警告一句:“你最好祈祷你说的都是真的。”
说罢,他便要将金瑞祥绑起来扛走。
金瑞祥见状,也不挣扎,由着他将自己绑起来,即使宋时镜极其恶劣的用了巧劲,绑得他呼吸都不顺畅了,他也并没有半点不耐。
宋时镜并不想把人藏在破庙里,毕竟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二郎,我方才上山时带了人来,你若现在下山,他们定会为难于你,你从另一条路下山吧。”
事到如今,金瑞祥也不藏着掖着了,他既已承认自己的罪责,自然也不会瞒着宋时镜。
“那朱管家,想必一定跟来了。”
宋时镜闻言,反倒是笑了。
他不急着走了,扛着金瑞祥直接回了破庙,将人扔进去后,自己则抽身准备下山。
金瑞祥正巧被宋时镜扔在朱江之前躺的地方,尽管眼前是脏污的血垢,他也丝毫不嫌弃,心里只记挂着宋时镜。
“二郎!我可以将朱管家叫上来与你当面对质的,你想问什么,我定让他事无巨细的告诉你,你回来!”
见着他要下山,金瑞祥忧心如焚,挣扎着就想要爬起来。
可宋时镜绑得太紧了,他根本就挣脱不出。
宋时镜没有去理会金瑞祥的喊叫,径直下了山去。
果不其然,刚走到山脚,耳边就传来破空之声,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迎面便飞来数十支利箭。
他身形几闪,几个纵跃间就轻松躲掉向他射来的利箭。
可对方早有准备,一波箭矢没有伤到他分毫,紧接着就是第二波利箭,紧随其后的还有十个身手不凡的护卫。
“方才少爷说了,这宋时镜会易容术,那通缉令上的画像便做不得数。”
“这山鲜有人来,下山的必是宋时镜,大家小心,必要活捉了他!”
“是!”
宋时镜听得很清楚,这里面没有朱明的声音,想必定是躲在暗处。
他废了朱江,那朱明绝不会听金瑞祥的话,会老老实实告诉他自己想知道的所有事,所以他只能自己撬开他的嘴。
锋利的剑影折射下刺目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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