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离开盖利德。
熏烧火墙的解指老妪曾提到过的两件大事,祭典我参加过,花也见过,二者自认为也达成了令我满意的结果。盖利德二周目不虚此行,至于这边土地上剩下的地下坑道、墓地、地底、包括龙墓沉睡的白龙桂奥尔,东北方的野兽神殿,我都认为不是特别要紧的事,可以放到与碎星将军有过进一步交流后再来。
在人家地盘上,他们对我充满恶意的时候我可以变凶,变恶,可一旦他们对我态度变成友好又感激的时候,我就缩手缩脚起来。
我突然变成了一个文明好说话的褪色者。
“宁姆格福被你打过的每一个人都会哭的,”梅琳娜面无表情道:“为没有及时发现你的本质。”
“我的本质一直都很好发现好吧,”我哼哼,心里门儿清:“他们一开始不屑一顾,后来是放不下面子,等真正这么想了,早就被我揍过好几轮了。”
梅琳娜一想也是,相比之下和盖利德差别就出来的,不由得感慨:“不愧是红狮子军团。”
我也:“是啊……不愧是红狮子。”
“不过我的也不差,”我支棱起来:“我打算给失乡骑士们重新冠以昔日风暴之名,名头是其次,主要是战力和归属感。”
我眼睛闪闪亮地和梅琳娜说着我的想法,主要围绕史东薇尔城的自卫和防守反击。不然现在我还在附近的时候还能看顾一下,等到我背上利耶尼亚到亚坛高原,再深入黄金王朝腹地打入王城,史东薇尔城作为大后方就必须要是一个坚固的堡垒。
“把城还给它的士兵、骑士、人。”我很看的开,“到时候,他们假如不需要我一个挂名的王了,也无所谓。”
褪色者永远在流浪,但无所谓,只要我在意的人都还活着,一切都好。
“不觉得委屈吗?”梅琳娜用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我,伸出手轻轻抚了下我头上的帽沿。“你关于未来的计划里,怎么没有自己?”
“因为我们说好的啊,梅琳娜做我的代理女巫,我要带着梅琳娜到黄金树的树角。”我笑道:“所以我会坚决地、绝不回头地往前。”
史东薇尔城只是一个停留点,只有那些我在意的人都在,它才是我的归处,假如二周目的拯救无法完成……我大概真的会把交界地给一把火癫了吧。
我的眼里有真诚与执拗,我的心情既有悲伤又有欢乐,梅琳娜与我对视,未几,她微微偏开头,错开了视线。
我暗暗松了口气。
再说下去话题就太危险了,我不确定现在的自己能不能以理智的状态面对“到黄金树角以后该怎么办”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在线发癫啊。
深感话题起的不好的我灵机一动,把奥雷格扔了出来。
从他正式表明态度后我就不拘小节了起来,失乡骑士是一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
我的视线落在了奥雷格严丝合缝的头盔上,思路不受控制地拐到奇怪的地方。
宣誓的时候,这家伙主动摘了头盔来着。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捅了下走神的梅琳娜:“话说,他的那个摘头盔,是有什么说法吗?”
“?”梅琳娜:“没有吧?当事人在,你问他。”
我:“奥雷格?”
“……没有。”
我回想起头盔下标准的日耳曼人长相,默了一瞬,觉得自己懂了:“……明白了。”
为了更好看对吧?更不容易被拒绝对吧?
我思绪上飘,没注意到梅琳娜看向奥雷格的视线不知为何突然凌厉。
“不是,”奥雷格的声音听着有些头痛,艰难解释:“你似乎对我的头盔很有兴趣的样子。”
所以你就干脆自己摘一次?
骑士给出的理由非常具有说服性。
因为我还真就干的出这种事来,这周目一个奥雷格一个熔炉骑士没少被我折腾,一周目带头罩的瑟濂老师也深受其害……
“啊。”我突然停下来,吸了口气:“等等,我们掉头,先不去利耶尼亚。”
我险些忘记了一件事。
我怎么可以忘记那件事!
轻松玩笑的表情从我们的脸上褪去,灵马发出长长的嘶鸣,女巫和骑士隐身的隐身,回归骨灰的回归骨灰,我握紧缰绳,压低上半身,在分叉口向左拐,南下直切啜泣半岛。
祭典……碎星……星星……卡利亚。
卡利亚王室的命运会随着星星的运转变动,然而当拉塔恩将军击溃星星流转的定律,固有的流转戛然而止。
拉塔恩本身就是一个封印,当他死亡,星星又会开始流转,卡利亚的命运也是——以上来自一周目的记忆。
这周目碎星没死,但他主动解开了封印。拉塔恩的动机和目的暂时还不甚明了,但他这一动,本就为卡利亚王室命运而来的半狼人布莱泽不再徒然远眺永恒之城,通向地底的通路被打开,王室的命运有了变化的可能。
同样的,与卡利亚纠缠颇深的瑟濂老师也不再是不死的状态。
她很可能会被杀。
我闭上眼睛,调整过于杂乱的呼吸。
原本这些事应当是我从红狮子城回来去找瑟濂老师时,她会告诉我。
在替她找到了两个起源大师的下落,与她的关系亲密到足矣托付生命时,老师会向向我坦白,在我面前的她不是本体,她本人被关押在一个废墟里,被卡利亚王室制约动弹不得。因为星星流转,她可能会被杀,所以需要我赶在追杀者之前,将她体内的源辉石带走——假死。
然而……
二周目回来,经历过一些事的我刻意避开了寻找大师卢瑟特和大师亚兹勒的踪迹,也因此,没有经过深入探讨过的理念相合,我已经不确定这时候的瑟濂老师对我的信任会不会高到托付生命——我也不敢去赌。
不如直奔封印魔女的废墟。
强抢。
如果被问起来怎么找到那里的?
——巧合,反正我有挖地逛地下室的习惯。
至于目的和路线太明确?
——装傻,反正我也不止这么一次了,梅琳娜和奥雷格既然以前不问,现在也不会问。
雨打湿了我的发顶,水顺着鬓角流入脖颈,凉意直沁入心口。
我逼迫自己努力回忆并不愉快的一周目。
如果我没有记错,一周目前去灭口的是红狮子城有过一面之缘的将军杰廉,他作为卡利亚王室忠实的拥趸,在群星命运流转的第一时间就去到了废墟下……那时碎星将军已陨落,红狮子城没有可以绊得住他的事,所以他的动作很快,只至于和我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
这一次拉塔恩活下来,留给杰廉的事情多少能托住他一段时间,希望他动作慢一点。
否则……我暗下眼眸。
没有否则。
相对不那么熟悉的啜泣半岛依旧在淅淅沥沥,我回忆一周目的路线……啜泣半岛南部,穿越灵庙漫步的平原……悬崖上玛丽卡教堂下方……废墟……
废墟周围徘徊着数量不少的六臂机关人偶,这些是卡利亚学院特色的守卫者,我因此确定没有跑错地方,速度不降反增,直冲地下室而去。
无需开口,奥雷格在我身后现身,两柄大剑出鞘,留在门口断后和清场,这是无声的默契。
废墟地下是和驿站街遗迹相似的构造,进门先是一个漆黑的大厅,大厅尽头有一座沉重的金属落门,到这里就不能骑马了,我将武器收起,下蹲,双手抵住门缝,将落门往上举起。
灰尘与泥土顺着门的移动簌簌下落,沾在我湿润的发丝与脸颊上,不用看也知道现在的有多狼狈,我却管不了那么多。
一间小小的密室,没有书桌,没有辉石晶体,只有一面墙壁,和墙壁上拷着的魔法师女性。
她无力地耷拉着头,纤细的脖颈仿佛在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地被折断,手腕上累累的伤痕已经结痂,破旧的魔法师袍氤氲着新旧不一的暗红血渍。
金属门活动的声音没有惊动她,她一动不动。
我连呼吸都屏住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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