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窗外小雪飘落,天亮洒了一地雪水积成冰。
姜舒良睡了一觉醒来,依稀见到天还是白的,窗户有朦胧雾气笼罩,她习惯性从枕头下方摸出手表看时间,就发现自己平时宝贝到从不戴的手表不走字了。
她心脏有那么一瞬间是澎湃的,又在那瞬间后化为静止。
对着那块银色手表敲了又敲,手表还是照样不走字,时针、分针都保持原样,时间定格在凌晨1点50分。
姜舒良翻过身抬起头去看宿舍桌上公用的闹钟,此时是中午十一点二十二分,没半刻迟疑,她就蹑手蹑脚换衣穿鞋起床了。
四人间宿舍里,其余三名同事睡得死沉,被子蒙过了脑袋,呼呼发出轻微打鼾声。
在银河大世界当服务员一点儿都不轻松,工资虽高,每月工资加上客人给的小费,最低都是一千块往上,逢年过节还会翻倍,最低就是两千块往上了,但这工作实在折磨人,不仅时时要遇上刁难作怪的客人,初来银河大世界上班,往往倒不好睡眠,累死累活工作一晚,早上六点十分下班回宿舍,还可能会因为失眠,一直睁眼到下午上班的时间,坚持不了几天,身体先垮了,便无法胜任这份高薪工作了。
所以能在银河大世界工作一年往上的,都是变相筛选出来身体与心理素质不错的。
姜舒良的身体以前好,现在不太妙,勉强能在银河大世界混日子,要是再过十年,她都必须从银河大世界‘退休’了。
从寂静的宿舍楼走出来,姜舒良挎了一个小包,包里放着她从报纸裁剪下来的钟表修理店位置,上岸坐船要经过气派的银河大世界,姜舒良看着那个球状建筑体,想着十年后,银河大世界会是什么样。
2008年这个未来,真是遥远。
姜舒良想道,银河大世界到了2008年,名气大概会从朱城扩散到更广的地方,吸引更多的有钱人来此过快活日子。
晚上六点到早上六点是银河大世界营业时间,也是姜舒良上班的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外,就是属于她自己的时间了,她大多都是用来睡觉,很少乘船上岸,除非有事,比如这次就遇上了那支对她意义非凡的手表不走字,她需要拿着它去岸上找钟表店师傅修理。
没在银河大世界营业时间内,来往岸边与银河大世界的船只全都统一靠在码头,船夫与售票员也回了宿舍,正在沉睡中。
岛与岸之间没有桥梁,想要上岸或来银河大世界,唯一的路就是坐船。
姜舒良颈上围了一圈绿色厚毛围巾,戴着毛绒绒的耳罩,绕着银河大世界走了半圈,姜舒良最终在临粉楼的一个浅水区,找到了一只小船。
在白天,银河大世界的员工想要上岸,就要找这样的小船,这样的小船一共有三艘,靠自己划桨十五分钟,穿越延城湖,就可以到对面的码头上岸。
姜舒良戴着露指的半截手套,站在木栈桥上,费力的将船底缠满了水草的小船从浅水区拖出来。
嘴里哈出的白气一轮又一轮,累出一身黏汗。
待船只从搁浅的浅水区出来,姜舒良沿着岸小心踏上了船,在摇晃的船上,她慢慢坐下来,拿过船浆,插入水面划动起来。
船在后退,岸在远离。
姜舒良坐在船上,无意一瞥粉楼的四楼窗户上,趴了一张人脸,定睛一看,是四大头牌之一的秦五彩,她穿了身绣花暗绿旗袍,新烫了一头卷发,耳边隐隐闪现的大珍珠耳环富贵逼人。
粉楼是郭季明一手设计修建,一共有五层,外墙贴得全是粉色小砖,通体呈粉色,岛上的人都把那栋楼称作是粉楼。
粉楼一楼是大厅,大门常年24小时有两个保安把守,非请勿入,二、三楼听说是修给贵客中的贵客享用,里面有超大的浴池、套房、电影院等,四楼是郭季明的办公地,五楼一整层就是那四大头牌的房间了。
姜舒良一边划着船,一边盯着四楼的秦五彩,想着秦五彩在四楼,那应该就是在郭季明的办公室里了。
正在这时,姜舒良就看见郭季明突然出现在秦五彩身后,他从后一把掐上秦五彩的脖子,将秦五彩从窗户前拖走了。
水面上的大雾恰在这时聚集,粉楼在雾中消失,姜舒良看不见那扇窗户后的两人发生了什么事,那场突临的雾,一并掩藏了在湖中划船的姜舒良。
姜舒良手握船浆从船上站起,在犹豫是否要回去一探究竟时,一阵风就把姜舒良的船,吹得远了些。
应该没事的吧。
就是有事,姜舒良也不是管闲事的人。
她重新坐下来,借着那股顺风,划起了船。
不多时,听到岸上的叫卖声、说话声、脚步声,姜舒良就知道离岸不远了。
船先触撞上码头,姜舒良将船上的绳索往岸边柱子上一套,系住了船,再跨步沿着台阶上岸,蹲在岸边将绳子系得紧了些。
“你是从岛里那个夜总会来的吗?”
“你在夜总会是干什么的?”
“听说你们夜总会的小姐,身上都有病,是不是真的啊……”
……
姜舒良一靠岸,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询问。
面对那些人的主动搭腔,姜舒良像个聋子一样,对那些路人置之不理。
岸上的人都把岛上的银河大世界称之为夜总会。
没上过岛的人,总把银河大世界想象得很下贱,以为在银河大世界的女人个个都品德败坏,见钱眼开,所以见到大白天从岛上坐船来岸上的姜舒良,看她会带着一种打量与好奇的目光。
系紧了绳子,姜舒良装聋做哑围紧围巾,在人们的集体注视下离开。
她不担心有人会乘她的船上岛去往银河大世界,白天岛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睡觉,白班的保安队会在岛上不间断的巡视,发生有生人面孔就会进行驱逐。
按照报纸上的地址,姜舒良来到了那个仅有十平米的钟表修理店。
姜舒良把表递出去,修理表的师傅五十岁上下,戴着黑白格纹前进帽,看了一眼姜舒良的面孔,接过她的手表。
“这表是国外进口的,估计里面的零件坏了,要修的话,会很贵。"
无论多贵,姜舒良都要修。
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多少钱?”
修表师傅说道:“五百。”
五百!
五百都可以买好几个新表了——
但这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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