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黑暗为世界拉下了一道名为寂静的帷幕,入冬时节气温骤降,街道两旁的树被大风吹得左右摇摆,树叶摩擦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风声呼呼作响。
星星点点的光亮分布在夜色中,明灭可见。
阳光小区。
一间窄小的一居室里。
电脑亮屏的光映照着男人此刻略显烦躁的模样,他浓密的剑眉几乎皱成一团,深邃的眼眸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半截身子隐匿在黑暗中,带着凉意的手指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室内只能听到阵阵敲击声。
过了许久,骨节分明的手摘下眼镜。
晏边微蹙着眉按了按鼻梁。
长时间对着电脑修文让他整个人精神紧崩。屋子里没有暖气,大冬天手指冻得僵硬,把手往脸上一贴都给人整得瞬间清醒了不少。
凌晨四点了……
晏边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
他是一个死宅写文佬,扑得亲妈都不敢认他并反手一套降龙十八掌的那种。
他自三年前成功签约网站之后写了六本小说,风格各异,再冷门的题材都有可能出现在他的专栏里。
三年六本书将近五百万字,可以说是劳模中的劳模,连编辑都对他的勤奋大为赞赏!
但是,他的文——
哈哈,无一例外全扑了……
迫于生计,他偶尔会出去兼职讨下生活,顺便为写小说积累素材,狐朋狗党都戏称他为打工皇帝。
最近,晏边和前男友分手后灵感迸发,突然发现了一个真谛。
简直醍醐灌顶。
现在大多读者想看的,根本不是什么又臭又长的流水账科普类网文。
读者要是想看科普……
为什么要看你这个小网文作者而不去看各个领域业内大牛的专栏著作啊喂!
所以写网文,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写好矛盾和冲击。
从前对大热元素以及狗血虐恋嗤之以鼻的晏边,已经被三年写作生涯中的孤苦无依磨平了棱角。他开始苦心钻研当下网文热潮和读者主流胃口,拜读各站头部作者的著作。
立志要做一个能满足大多数人胃口的厨子。
#人民喜欢的文章才是好文章!#
晏边准备先写一部三十万字左右的感情流小说试试水,看看发文之后的反响再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他前些日子完善了一些小说的基础设定,写好了大纲和三万字的正文发给编辑。
编辑平时工作比较忙,直到昨天夜里八九点钟才回复。
晏边的这位编辑姓宋,在圈子里口碑极佳,即便是晏边这种扑得灰头土脸还死不听劝的作者,编辑老师都会认认真真看完他的文章再给出大段建议。
当然,以前晏边也没怎么听他的意见就是了。
#编辑老师,惨#
这天,宋编看完了晏边发给他的东西,半是意外半是迟疑地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被夺舍了?”
晏边:“……”
我说我幡然醒悟、浪子回头了你信吗?
“对,我现在是钮祜禄·人间码字机。”
晏边顶着一张清心寡欲的臭脸冷漠地发了语音条。
宋编:【大纲我看了,题材很不错,比你之前那些埃及神话、外星人入侵、架空考古要有受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晏边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扎着心了编辑老师。
宋编:【前面几章不要交代太多角色,读者记不住。多余的环境描写和动作描写也删了,依我个人拙见,读者应该没有特别想看你丰富的词语积累。知道你知识库庞大,想写的东西多,有自己的想法,但你多多少少听一点我的建议。】
接下来,聊天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经久不衰,宋编从各个方面对晏边进行了唐僧式苦口婆心的劝说。
晏边从一开始的洗耳恭听到后来骨子里本能地畏惧,终于向编辑老师举起了白旗。
已老实,求放过。
向宋编表示自己受益匪浅、仿佛打通任督二脉般已经有了清晰的修文思路、想要马不停蹄地开始文学创作后,晏边光速下线终止了聊天。
开玩笑,再让编辑说下去他直接爆改精神病,写出一本猎奇狗血文创死所有人。
晏边每向宋编申请开一本新书,都会收到来自编辑老师深沉的关爱与教诲。那些话翻来覆去听了整整三年,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但其实要不是因为他过于犟种,宋编也犯不着说那么多遍。
这天,晏边三年来头一次听了宋编的话,从第一章开始修文。
说是修文,和全文大改也没差,这一改就改到了凌晨四点多。
本来晏边是开着卧室灯写的文。他眼睛度数涨得有点快,再不注意不知道哪天就戴上啤酒瓶了,这绝对不可以。
哪里想到他修着修着,这小破屋里的灯突然闪了两下,然后“啪”得一声,灭了。
晏边:“……”
心里一片死寂。
呼……
算了。
等过几天他就去工作,到时候租个条件好点的房子。
晏边把手头的存稿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要改的地方后保存文档,随后给宋编发了一份。
退出,关机。
晏边合上电脑,拉开椅子站起来,先前缩在桌子底下的一双大长腿终于得到了释放。
他伸了个懒腰,把身上那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和薄毛衣换下来,隐约能看到白T恤下平坦坚实的腹部和肌肉线条,轮廓分明的肌肉彰显着蓬勃的生命力,这显然是一具极为优越的男性躯体。
电脑桌离睡的地方就两步路的距离,晏边实在累得不行了,爬上床倒头就睡。
上下眼皮突突直打架,意识弥留之际,晏边心想他一定要至少睡到下午两点。
————
翌日。
晏边顶着两个黑眼袋坐在饭桌前,手里握着一双不锈钢筷子,烦躁到恨不得把它掰断了扔到面前这个笑嘻嘻的人脸上。
“不气不气,吃面、吃面哈。”
边亦安煮了两碗清汤挂面,非常贴心地给自家怨气能养八只鬼的亲哥多加了一个鸡蛋。
“我吃小孩。”晏边露出一个标准的反派式微笑。
边亦安睨了他一眼,对晏边的起床气习以为常,埋头吃面,小声嘀咕道:“我明明说了今天会来嘛……”
“那您要不要看看现在是周末几点,”晏边微笑着咬牙切齿,“直到今天,您对我的作息都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吗?”
他,昨天夜里改文到四点多。
面前这个人,他血缘关系上的妹妹!
在今天早上八点整准时踢开了他的房门!
是的,踢开。
晏边有时候真的很讨厌alpha这种生物极其缺乏素质的暴力行为。
边亦安低头装死。
“你,今天必须给我把门修好。”晏边揉了揉太阳穴,冷冷地命令道。
边亦安继续装死。
晏边眯了眯眼。
“你最好不要装聋,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在某个惬意的午后把你那些东西——”
边亦安瞳孔地震,猛地抬头。
“哥!我一定在今天之内修好!”
晏边不置可否。
“好哥哥我错了,我保证赔给你一个崭新的门,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妈妈……”
晏边嗤笑一声:“出息。”
你握着我的把柄,我能不伏低做小吗!
边亦安眼神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又在接触到晏边眼刀子的那一刻冲着他讪笑。
敢怒不敢言哈。
“行了,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缓了这么大会儿,晏边起床气散了不少,至少不是张口一句阴阳怪气了。
边亦安:“……”
边亦安:“哥,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两天前给你发消息,把你相亲的时间定在了今天下午。”
“几点?”
“一点整。”
“一点整?”晏边眉心突突直跳。
“对啊,我本来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八点起床,发点脾气赖到九点;花半个小时吃早饭,再收拾打扮打扮。”边亦安准备很充分,
“我还给你预留了机动时间,怕你突然因为什么事耽搁了,怎么着也可以十二点出门。”
“你安排得真好。”晏边闭眼。
边亦安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兴高采烈:“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我安排得很好!路上一个小时妥妥够了,你要是担心来不及,我们十一点半就出门。”
活祖宗。
晏边在心里骂了一句国粹。
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有考虑到她哥会不会猝死。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兴奋,要不然你去相?”
“别乱讲,什么叫我比你兴奋,你有哪怕一点兴奋的情绪吗?”
边亦安翻了个白眼,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抓错了重点,“人家看上的是你不是我,我也还没有到相亲的年纪。”
优秀的商家坚持图片与实物相符。
“我很老?”
“风华正茂。”边亦安如是说。
晏边:“……”
行吧。
“你到底上哪儿找的人?”
前些日子边亦安来找他的时候,晏边忙着修大纲懒得搭理,她一来二去就给他敲定了相亲对象,他还没来得及问清细节。
别说细节了,相亲对象的照片都没看到一张。
“相亲网啊。”边亦安理所当然。
“年薪百万的什么来着……”晏边当时就听了一耳朵,“老师?”
什么老师能年薪百万?
大学教授?
那得多大年纪。
“不是大哥……”边亦安难得有些无语,“你听都没听清楚就答应去相亲,你真打算到场开盲盒啊?”
人照片都没见过,可不就是开盲盒。
“不是你说的,妈觉得我和刘成宇分手之后颓废消极、终日郁郁寡欢,连个搭伙过日子的人都没有;她非常担心我的人生大事,整天以泪洗面,我不得马上结个婚让她看看实力稍稍放心?”
晏边冷笑。
边亦安:“哈。”
好像是喔。
“那我现在再给你说一遍?”边亦安试探道。
晏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人家是大学讲师兼职律师,今年三十一岁和你同龄,名下有房有车,年薪百万。父母不和他住一起还特别有钱,不需要你们赡养。”边亦安一顿,“S级alpha。”
“alpha?”晏边挑眉,“你没和人家说我只做1?”
“我说了!”边亦安为自己正名,“我说了你是个beta而且是上面的,但是人家刚好是那个呀。”
她比了一个向下的手势。
晏边没话说了。
还真是大世界无奇不有,他大为震撼但理解尊重。
“条件这么好怎么能看上我的……”晏边犹疑道,“他真的饿了……?”
你才饿了!
边亦安愤愤不平,奈何没有胆子在晏边这种毒舌怪面前发作。
她怕被怼QAQ。
“谁知道呢,可能是吧。”边亦安附和,趁着晏边不注意转移了话题,“你吃完了快点去捯饬一下自己,碗放着我来洗。”
晏边欣然同意。
不用他洗碗就好。
晏边拉开椅子起身,突然想到:“我就一件羽绒服和两件冲锋衣,穿哪件?”
边亦安傻眼了。
“你已经沦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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