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飞草长,春闱将近。
牧亦即将进京赶考,就在楚山楹为书堂之事急得焦头烂额之时,苏灵找上她,道:
“殿下已安排妥当,会遣人接受村子教学。”
楚山楹登时松了一口气。
而楚山楹虽已回京数月,可她与牧亦的书信未曾断过。
村庄大小诸事、书堂点滴进展,皆是纸上常谈。
而近来的一封书信,牧亦写道,村子的书堂办得甚好,村长大手一挥,辟了块新地,允村中所有孩童入学识字。
写到此处时,信纸上的黑墨忽地泅开一小团,似是下笔之人心中纠结。末了,他添上一句:
“学堂之设,乃将军极力促成的结果。”
楚山楹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一顿,目光在那一行字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她将信对折,再对折,放回了屉子。
本想做点什么转移一下心思,可每当她将要淡忘,那人的名姓总有法子出现,如顽劣鱼儿摆动尾梢,搅乱一池静水。
她起身步入院中,鲜花盛开,蝴蝶翩跹,一动一静间相映成趣。
她唤来朝露,视线从翩跹的蝴蝶移到无边的天际,最终,轻声的叹息几乎化在清风中,像是败给了某个固执的念头。
“……和我说一下,”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放弃抵抗后的淡然,“他近来如何。”
既然已经想起了,不如了解得更清楚些。
“是。”朝露道:“宋将军上朝时主动请罪私发军饷,但因事发有因,圣上只罚了他半年俸禄。”
楚山楹神色未变,这事她已有耳闻。
若按律法,他不应只受这点处罚,定是他的外祖——康王,向圣上求情了。
康王、淑慧长公主与当今圣上三人,皆为一母同胞的兄妹。康王与圣上为双生子,关系甚笃,但二人因年岁大上淑慧许多,与她并不亲近。
而淑慧长公主本人行事乖张诡异,皇亲国戚中,譬如比自己还要大两岁的安宁郡主,皆鲜少与她来往。
朝露还在继续:“自从宋将军退婚后,上府说媒的也不少。如太医署院判嫡长女、北地将门萧家嫡次女……”
楚山楹斜睨了她一眼,朝露默然,半晌,道:“是奴婢多嘴了。”
楚山楹鼻尖溢出一声轻哼。
不过是说媒,她也有。
“提起这个,”朝露说,“永昌侯府前段时间也上府说亲呢。”
“什么?”
楚山楹忍不住转头问,“永昌侯府的哪位公子?”
朝露一脸懵然:“永昌侯府不就一位世子么……”
楚山楹怔在原地,脑海中倏然闪过宴会上余慕青那双温润含笑、却令人看不透的眼眸。他那时意味深长的警告,与眼下这突如其来的提亲,像一团看不清的迷雾,在她心里留下密布的阴霾。
“余慕青……”楚山楹低喃出声,语气里没有少女的羞涩,只有深深的审视与疑惑。
很好。
她现在脑子里终于不是宋玉衡了。
楚山楹问道:“永昌侯府这些年可还有上其它府说亲?”
朝露摇摇头:“未曾,小姐您是第一位。”
这便怪了。
楚山楹沉吟不语。
若是说余慕青喜欢她,她是不信的。可……
思绪乱如麻,她干脆不去想。
初春的日头最是和煦,空气里都浮着新土混着草芽的清新气息。
“朝露,”楚山楹说,视线望向了某个方向,“咱们去云栖寺上香罢。”
三日前,苏灵曾悄然递上纸条,上书:“春闱前,云栖寺,殿下有请。”
与此同时,宋府。
宋玉衡负手立于书房的书画前,身后身披盔甲的人行了一礼,道:“将军,楚小姐往云栖寺去了。根据线人来报,淑慧长公主殿下也正在往那处赶。”
仔细一看,那人是宋玉衡的副将,林松云。
宋玉衡嗤笑一声,“她胆子还真大,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外出与长公主相见。”
他摸不准宋玉衡的态度,只得小心询问:“那属下……?”
宋玉衡叹了一口气,脑中总闪回那日的场景,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他道:“跟着吧,仔细别让人发现了。”
“有任何情况,向我汇报。”
林松云悄悄抬眼,宋玉衡背对着他,看不清其神情。
林松云私以为,自家将军方才受了情伤,又遭康王殿下禁足府中,官场情场皆失意,本该看淡一切。但就目前这个态度来说,可能还得遭受几次重击。
宋玉衡蹙眉,道:“还有何疑虑?”
林松云回神,忙抱拳道:“属下这便去!”
书房的门阖上,室内重回寂静。唯有窗外微风丝丝缕缕的渗进,打得壁上的画飘动,噼啪作响。
宋玉衡盯着壁上那副水墨画出神,一会儿想起楚山楹那日的决绝,一会儿又想起媒婆上楚家说亲的闲谈。
他就像那炉子,一下放于火上炙烤,一下又泡入冰水消温。
“没想着依靠我……可到头来护你的人,还是我。”宋玉衡喃喃道,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真是讽刺啊,你最厌烦的人,偏偏喜欢你,甩都甩不掉……”
“这下可该如何是好?……让你受点委屈,暂且忍忍罢。至于我?我忍不了。”
宋玉衡低头轻轻笑出声。
这辈子,都忍不了。
让他放弃楚山楹,比死还可怕。
……
马车晃悠着缓缓停下,楚山楹撩起车帘,搭着朝露的手下了马车。
漫长的青石阶梯蜿蜒入云,仿佛直通天际。云栖寺高高伫立在其之上,金顶在缭绕的云雾与香火中若隐若现,庄严而疏离。
楚山楹边提着裙摆登阶,边想着:殿下真是好兴致,这般高的阶登完,还有心思聊正事。
好容易登完阶时,楚山楹便已汗涔涔,衣衫恼人地黏在皮肤上,惹人无端生厌。
朝露在自家小姐发脾气前,连忙将水壶递上。
清凉的水液如甘霖滑过干涩的喉咙,楚山楹喟叹一声,周身的火气降了些。
云栖寺乃千年古刹,佛法渊深,是以香客众多,每逢初一十五便香火鼎盛,檀烟不断。
她并未急着前往于左禾英约好的地点,而是饶有兴致地抽了一卦,上了香,还投了香油钱。
并非她有意让左禾英久等,而是楚山楹心知左禾英的脾性。
淑慧怎会遵守时间,在那儿乖乖地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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