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宁阆的野心,段晏其实有所揣测。
但没料到,这个年纪不大的王爷,竟敢猖狂自大地将谋朝纂位之事坦荡说出,字里行间都充斥着膨胀的自信心。
月色下,段晏淡淡打量面前的人。
宁阆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清秀圆脸,乌黑的眼眸里却翻涌着毒蝎般的心思,那些大逆不道的阴暗念头,也不知是在心底酝酿了多久。
忽然之间,段晏想起宁诩为了第二日上朝,通宵达旦背朝中官员姓名,以致于困得东歪西倒的模样来。
“空有美貌却无本领”——宁阆是这样形容的。
段晏此时却觉得,宁诩或许在政事上不够成熟聪明,但比起眼前这个狂妄的宣王来,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但,他是燕国人。
“王爷所言甚好。”段晏平静地道。
——昭国内乱,甚至让宁阆这样野心勃勃却无雄才大略的人上位,对燕国来说,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段晏忽视了心中那一点不适,让自己表现得对宁阆的提议很感兴趣似的:“王爷准备如何谋划此事?需要段某如何帮忙?”
宁阆见他上钩,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徐徐推进的。”
“本王在宫外已有对应部署,唯有宫内难以触及,希望七殿下能为本王多打听皇兄的消息,保持密切联络。”
“皇兄如今刚刚即位,朝中尚未稳定,评价诸多。”宁阆又说:“若是七殿下能略施计谋,令得皇兄沉迷后宫无法自拔,荒废政事,朝中官员愈加不满,便能令皇兄尽失人心。”
段晏听着,心中的鄙夷更甚。
如宁阆这般的,也就只会在纵淫享乐上做文章了,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哦?”他应了声,又语气不解地问:“是要段某用手段假意勾引么?”
宁阆顿了顿,似是觉得这样有损段晏的颜面,于是说:
“也不必亲自为之……皇兄的后宫如今也有好几位公子,不纳正经嫔妃已让朝廷议论不休,若是再日日与公子们享乐,想来名声也很快败坏。”
“本王这里有一瓶奇药。”宁阆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青瓷瓶,递给段晏:“一点点药粉,就能令皇兄头晕脑胀,热血上涌……有必要时,殿下可试一试。”
段晏:“……”
这都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但他垂眸盯着那青瓷瓶看了一会儿,还是收了起来:“多谢王爷指点。”
“今日便到这里吧。”宁阆道:“日后本王会常与你秘密联系。”
话题即将结束,段晏却抬起眼,突然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假如事成,王爷登上高位,准备如何处置……旧帝?”
宁阆不明白为何他特地有此一问,想了想,随意回答:“那是本王的皇兄,本王当然不舍得对他下重手。”
“日后本王若是登基,就将皇兄囚于金殿密室,锦衣玉食娇养一生也无妨。”
花丛的遮挡下,他没发现段晏眸中冷冷的神色一闪而过。
“出来一趟时辰已久,段某先回了。”青年嗓音寒凉道。
*
燕国使臣出宫的途中,尚书又忍不住低声问段晏:“殿下,是否真要协助那宣王……登位?”
段晏瞥他一眼:“你真信他会送我回燕国的话?”
尚书愣了一下:“那他是——”
“阴谋诡计,各取所需而已。”段晏淡声说:“若他即位,恐怕第一个斩杀的便是手握他通敌叛国罪证的我。”
“真话假话并不重要,”青年漫不经心道:“不过是搅乱这一池浑水,以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尚书听明白了,但犹豫半晌,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方才臣听见那宣王提起……这昭国的皇帝将您入了后宫当他的侍君?这……这……”
今夜在宴会上,段晏是坐在燕国席位上的,故而燕国的人并不知他身为质子具体被如何对待。
而此时知道了,尚书却涨红脸,感到屈辱愤怒至极。
“您是何等尊贵身份,即便为质,也应对您礼遇有加,那昏君怎敢、怎敢……!”
段晏安静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人现在宫中,其实也有更多机会,凡事要看全利弊。”
他见尚书几乎是要溢出泪来,又无奈安慰:“我……并未受多少羞辱,您不必挂心,回燕国后,也请不要将此事告知父皇。”
尚书擦了擦眼泪,道:“殿下,此去一别,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时,您独身在这昭国皇宫中,千万要小心。”
“京城中已留下几名身手极好的探子,”他又压低了嗓音,悄声说:“殿下若有要用之处,可以密令召见他们。”
段晏颔首,被侍卫拦在宫门之前,看着那一行使臣:“知晓了,回去吧。”
*
几日后,燕国的使臣队伍返程。
而宁诩终于松了一大口气,不用费心纠结那许多迎来送往的礼仪,可以闷在御书房中自己批政务了。
和小青合作多日,两个人的效率越来越高,如今每日呈送上来的奏折,夏潋自己就能处理完一大半无关紧要的小事,大大减轻了宁诩的负担。
但光是看着小青提供的批复模版,用朱笔把意见写到折子上,也是一个繁重的工作,宁诩接连写了这么多天,一手狗爬毛笔字都被训练得有模有样的。
烛火下,宁诩丢下毛笔,揉揉酸痛的手腕,无奈道:“还是得精简政务,什么大小狗屁事都要朕来批,朕成日里不用休息么?”
夏潋拿了张凳子坐在一旁,帮他把写好的折子整理到边上,以便第二日能让宫人直接搬走。
闻言,他抬起眼,眼神柔和:“陛下若是觉得劳累,不妨歇一会儿,臣给您泡杯茶。”
“朕不渴,”宁诩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又扯了张空白的宣纸,招呼夏潋:“朕只是突然有个念头,和你探讨一下。”
夏潋于是也起身走近,看着宁诩在纸上写写画画。
“朕觉得,这每日上呈的折子,有许多是根本用不着朕来做决定的。朝中既然分了六部,各自有尚书为首,为何不能他们率先处理一部分小事,每月再将具体事项和处理办法列明,写成奏本,给朕过目便可呢?”
宁诩想了想,大笔一挥,在纸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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