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渔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什么人？”她问。
“图瓦迪斯的人。”许辞眠抓着扶手，看向姜渔，嘴角挂起一点点得意的弧度。
“哦。”姜渔颇感无趣地回应。
车内一时沉默良久，许辞眠身子前倾，不可置信地确认：“就只是这样？哦？”
他的音量都拔高许多，却依旧透着一丝中气不足的虚弱。
“……那要我怎样？”姜渔听到质问也很不耐烦，“又是什么总裁吗？还是哪个国家？我哪有时间去接待外邦友人？”
“你竟然不知道。”
许辞眠听到姜渔的反驳，有些发愣。他重新靠回座椅，双后交叉，拇指相互摩挲，打量着姜渔的侧脸，缓缓说：“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学号的？能在当年坐到观察室里的人，不可能连这种信息都不知道。”
姜渔一机灵。她听到话题因为自己的答复又绕了回来，心里叫苦不迭。明明已经想过一系列应付许辞眠的说辞，却没想到在这种小细节上露了怯。而且看许辞眠的反应，这也不是他在故意挖坑试探，而是真的认为自己应该知道。
姜渔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但口吻仍然维持着一丝丝不耐：“我只需要知道我应该知道的信息。说你的正事。”
姜渔知道，自己在许辞眠心中的地位与他人不同，就是因为知道对方许多秘密。对方斥资200万点名找上自己，也是如此。姜渔出门之前，准备的几套说辞，都可以尽量维持住自己在许辞眠心中的一点神秘形象，以备日后有不时之需，要动用许辞眠这一枚许氏集团继承人的棋子。
不能再露怯了。她想。
车后座，许辞眠听到姜渔不耐烦的口吻，眼底深处闪过几缕疑惑，又很快消散不见，他无所谓地说：“明白。不过，既然你不知道，我还是要跟你讲清楚。如今蓝星上的势力，联邦一手遮天，联邦之下，便是五大财团。再向下，各大主城势力纷杂，各有神通，不必多说。这些是联邦公民都了解的东西。”
姜渔没接话，等许辞眠继续说。
“但在这些势力之外，还存在一个势力，图瓦迪斯。一个从荒纪元之初流传下来的家族。他们成员不多，但分布极广，且隐在暗处。无论是联邦内部，还是五大财团，甚至各种小微企业，街头墙外流民。图瓦迪斯的人几乎无处不在。”
不愧是五大财团之一的许氏继承人，轻描淡写地就分享出一个大秘密。姜渔不动声色地说：“那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需要知道的是，我费尽周折演这一出戏，就是因为连我父亲都一直联系不上图瓦迪斯的人。”
“那你不是更应该让许明生知道么？”姜渔不解，“这不算立功吗？”
话刚出口，姜渔反应过来：“明白了。你是为了自己。”
即如旧纪元中，古代皇朝的皇子夺嫡。每个皇子基本都会私自经营势力，向老皇帝隐藏自己的手段。
“我摸不清父亲的心思，也不想把未来掌管许氏的人选决定权交给他。”许辞眠坦然承认，“我的管家去世后，我思考很久，才找上你。这一次之后，也希望你都能留在我身边。”
姜渔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前车，忙打方向盘，说：“我在精卫待着挺好的，许总。”
“我能给你的条件，自然比精卫更好。年薪1亿，除此之外，从现在到未来，我名下的产业，都给你两成分润。至于曙光银行的债务，我帮你处理，560亿一笔勾销。”许辞眠一字一句都含着沉甸甸的钞票，“分润，是许氏子弟给愿意辅佐自己的教官的标准条件。我给你的年薪，虽然不多，但肯定会涨。我可以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学号的，不管你当年在观察室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不管你在姜渔这个名字之前又叫什么。只要留在我身边，我会带你拿到整个许氏集团。”
姜渔感觉自己要被钞票淹没了，年薪一亿，另外分润，关键还能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才沉下心来。她清楚这一切都是“学号”引发的，只是不知道“009”三个数字竟然有这么高的含金量。不过，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里面一定藏着更多她不知道的底细。姜渔不敢擅自入局，便不答反问，以进为退：“看来你的情况并不好。”
“上一次，在隔离中心，你说得不错。隔离舱被人做了手脚，那是一次针对我的意外。换句话说，你当时救了我的命。”许辞眠淡淡说，“我情况确实不是很好，但也并非病急乱投医。你我心里都清楚。”
姜渔心说我肯定是一点不清楚的。但她也冷静下来，按许辞眠的话，留在他身边“辅佐”，人身自由势必受限，而且免不了整天面对各种意外事件。她有房贷傍身，已经处处受限，客观上已经没有余力再接下这种工作。
更何况，她最需要的衍生体晶核，常年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再多的钱，也撑不了多久，市场上的晶核一旦售空，她还是要出城猎杀衍生体或者进入幻境沼泽。
“免了。我说了，我在精卫很好。”姜渔内心叹着气说。
这种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待遇是1301室带给她的，但拒绝这种待遇，也是因为1301室的存在。
“……你可以继续考虑。”许辞眠沉默后说道。
“快到了。”姜渔看着车上的导航，转移话题，“在这里见图瓦迪斯的人？”
“不。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因为收到拒绝，许辞眠语气又轻了许多，“为了让你接受还贷的方案，我首先需要表现出我的善意。你与我是在隔离中心相识的，共同遭遇过意外，有这一层关系在，我便带你来到这里，做精神健康辅导。”
“合理的剧本，然后呢？”姜渔专心开车。
“然后，你需要在教授面前，表现出听不懂、不耐烦、不自在、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样一来，如果有人来这里调查教授，便知道你那个时候已经出现绑架我的意图。”
“明白了，演戏。”姜渔驾车驶入一个铁艺大门，她看着柏油路尽头的石灰色长方体建筑，撇撇嘴，说：“但你挑的地方有漏洞啊。”
“什么漏洞？”
“这个地方显然对精神不太健康吧。”
视线尽头，三栋长方体六层灰楼，围成一个三角形，正对着道路尽头的一角，横挂几个大字：曙光之城辐射物收容所。
“没有漏洞。在这里任职的是一名极其权威的教授，这是我的诚意。而你又有可能因为受到辐射物的轻微影响，心生歹念，将我绑架。”许辞眠微笑说，“再合理不过了。”
姜渔驾车缓缓停在露天停车场，跟在许辞眠身后，看他掏出证件，一路进入大楼，畅通无阻。
大楼内，空气干燥，灯光明亮，安静祥和。走廊大多数是白蓝两色相交，也有两侧全部刷成明黄色、浅绿色的走廊，应该是做区分功能区的作用。总体来说，大楼内全部采用能令人心情愉悦的颜色。显然是为了尽力避免工作人员被辐射物影响。
许辞眠轻车熟路，既没问路也没看什么指示牌，看上去已经来过很多次。他带着姜渔来到一间办公室前，重新跟姜渔低声确认一遍：“进去后，随着对话深入，你要表现出……”
“听不懂，不耐烦，不自在。总在琢磨着对你干点什么的样子。”姜渔记得清楚，“虽然有点没礼貌，但我也确实对学术界的那些术语不太感冒。放心。”
“不错。”许辞眠收声，抬手开始敲门，说：“路教授，我是小许。”
门内传来一声回应：“进来吧。”
姜渔忽然觉得那个声音有些熟悉。
许辞眠打开门，迈入一间洒满阳光的办公室。办公室整洁干净，入口处，两个沙发围着茶几，这是会客区。窗户边则是白色办公桌，上面整齐摆满书籍，旁边摆着两把椅子。而一面墙上还关着两扇门，这是一间套房。
许辞眠向从办公椅上站起的老人彬彬有礼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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