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甘。
平寇将军卓布泰领5000八旗兵尚在前来西安途中,燕京却接连几道圣旨派给陕西总督白如梅、陕西巡抚贾汉复、甘肃巡抚刘斗、陕西提督陈福、甘肃提督张勇、平凉提督王辅臣等军政要员。
旨意内容为:“逆贼吴三桂,傥有伪札、伪书,潜行煽惑,当晓谕官兵百姓,令其举首,向朝廷报告。”
也就是要求西北各地赶紧组织“内察”,设卡严查过往人员,防止官员被吴三桂派来的细作蛊惑参与叛乱。
这显然是吸取了湖南、浙江、广东、四川等地有大量官员响应吴三桂的教训。
事实上自吴三桂起兵以来,只吴军大将王屏藩同清副都统赫业在广元一带发生激烈交战,其余各地清军不是易帜投降,就是望风而逃。
吴军对湖南的攻略更可以说是摧枯拉朽,清方上至巡抚,下至普通士卒,无一人抵抗,使得吴军兵锋轻而易举指向重镇武昌。
为避免西北也出现大规模投降潮,导致吴三桂的叛军兵不血刃占领陕甘,燕京方面肯定要布置西北查奸事项。
毕竟西北之重远在湖广之上。
此地若被吴三桂控制,燕京将直面来自西北的狼烟铁骑,挡无可挡。
吴军对西北的策反正在进行中。
除秘密前往平凉游说王辅臣的吴三桂谋臣方光琛和其次子吴应麟外,主攻西北的吴军大将王屏藩也派出大量使者游说陕西绿营反正。
陕西提督陈福是王屏藩游说的重点目标。
一来陈福过去曾是李国英的部将,李国英与吴三桂的关系又极为亲近,故李国英虽死但对旧部的影响犹在。
二来陈福留在重庆的家眷落在了吴军手中,其在四川绿营任守备的弟弟陈奇一家也被四川提督郑蛟麟抓了起来。
这就使吴军有足够要挟陈福的筹码。
军事层面上,自从副都统郝业轻率领军入川遭大败后,汉中防御力量变得极为薄弱,一度陈福能够指挥的兵马只五千余人。
其再三向西安告急后,方才得到一支万人规模的援军。
这支援军就是西安方面用明军俘虏换回来的己方俘虏。
都是随康亲王杰书出征荆州被俘的绿营兵。
什么地方的都有。
按理,被俘士兵就算仍忠于大清,但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士气都降的厉害,其中不少人是主动投降的明军,因此即便想要重新投入战场使用,也需最少半年时间加以整顿训练。
何况也不能排除俘虏中有人被明军暗中策反,成为明军的内应或暗中传消息的“卧底”。
奈何,吴军进展太快,郝业在广元的大败让汉中变得岌岌可危,为保汉中不失西安方面只能匆匆将这一万多俘虏编为五个营,除两个营留驻兴安府,其余三个营都被派到了汉中。
在西安将军富喀禅、总督白如梅看来,只要不主动攻击吴军,三個营的“新军”怎么也能用一用的。
毕竟,守城总比攻城要轻松。
这帮换回来的俘虏兵过去也都是各省绿营“精华”,再不济也比新兵要强。
由于郝业的冒进差点葬送汉中,西安方面严令陈福绝不可出战,哪怕甘肃方面的援军抵达也不要出战。
“巨头”们都看的明白,只要将叛军第一波攻势挡住,时日一久叛军必兵疲短粮,耗也能耗死他们。
陈福本就是主守派,现在没了郝业牵制,自是全力部署防御。
可尽管得到三个营的“新军”增援,对面吴军却有十万之众,陈福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为了不分散兵力,陈福只能放弃汉中周边一些无关轻重的县城,集中主力死守汉中。
王屏藩这边希望陈福能够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动归降吴军,这样不仅避免两军无谓伤亡,也能保住家小,更能于反清阵营有一席之地,何乐而不为呢?
都是汉人,难道真要给满洲鞑子当一辈子狗不成!
被吴三桂任命为四川查访使的陆道清作为特使到汉中求见陈福,给出的条件相当优厚,只要陈福肯反正归明,其就能出任陕西巡抚。
陆道清对于劝说陈福反正颇有信心,路上也早就想好一套说辞,然而不等他开口,陈福就命人将他捆了直接押送西安,压根不给其说话的机会。
帐中有将领见状吃了一惊,下意识上前开口劝阻,本意想劝提督大人听听吴军使者说什么,结果却被陈福当成吴军内应当场命人斩杀。
此举虽惊的一众将领人人寒噤,却也让清军上下彻底打消投降念头。
凝聚内部后,陈福将吴军劝降自己一事上报燕京。
折子中称自己年轻时虽为明朝子民,但中的武举乃大清所开,因此今日功名利禄皆得自大清,理当为大清肝脑涂地。又言妻子兄弟虽在敌军,然自古忠臣无后,为国家之大义舍小家乃天经地义。
“好一个忠臣无后!”
接到陈福的奏折,鳌拜感其忠义,特加陈福右都督衔,赐鞍马,再封三等子爵,准袭六次。
燕京加官晋爵的旨意还没到汉中,陈福这边却有大麻烦。
兵饷不继!
自三年前参与围攻夔东明军以来,陕西“财政”
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状态,“赤字”高达数百万两白银,先前有燕京户部给予协调多少能缓解钱荒,而且当时也没想到对西山贼的围剿会打成现在的局面,都以为咬咬牙就会好起来。
未想如今西山贼没平定,吴三桂又造反了!
叛乱波及的省份众多,导致原本这些省份应该上交的赋税都成了叛军的钱粮,燕京那边为了应对南方轰轰烈烈的反清运动,更是砸锅卖铁在支撑,哪有多余的银子拨给陕西。
陕西巡抚贾汉复看着空空如也的藩库没有办法,只得向总督白如梅建议请将今年原本拨给驻防八旗的“旗饷”先拿出来垫用。
白如梅是有大局观的,知道守不住汉中西安马上就会成为叛军攻打目标,保不住西安什么都是空的。
因此同意拿旗饷出来。
富喀禅却是坚决不同意挪用旗饷。
不是富喀禅吝啬,而是西安八旗能打的旗丁基本损失怠尽,满城中如今尽是些没了双手的残废旗丁。
对这些没了手的旗丁,还有那些死了男人的旗人妇孺,他富大帅只能恩养不能克扣。
要不然这事传到燕京去,他富喀禅怕是得遭八旗人人唾骂!
而且事情也没到最坏一步,真缺钱的话督抚大可先在汉人士绅富商中摊派,哪有不动汉人钱先动国人钱的道理。
白如梅见说不动富喀禅,只得给陈福凑了两万两,余下要其自筹。
自筹什么意思,陈福当然知道,他不敢公然派兵强抢民间,这样做会导致汉中民心尽数投向叛军,乃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便召集汉中士绅,效仿当年明朝经略孙传庭的法子从士绅们口袋中弄钱发军饷。
结果最先闹起来的不是士绅,而是驻守汉中的汉羌绿营。
作为汉中的地方守备兵,汉羌绿营同汉中士绅富商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错综复杂,不少军官都是当地人,因此要士绅的钱跟要他们的钱差不多。
担心强行摊派会闹出事来,陈福便象征性的跟士绅们借了一万两,连同西安拨给的两万两先发下去,余下欠饷连同赏赐保证三个月内解决。
三个月,是陈福对吴军粮草供应能力的判断。
如果三个月后吴军拿不下汉中,他们就得撤兵,届时趁势袭击后撤吴军,定能取得大胜。
有了缴获,军饷这一块自然好解决。
就算没有缴获,叛军占据的地方皆为贼境,哪怕这些地方没多少人,挤一挤也总能得到些银子。
陈福这个提督由于对明军的接连大胜使其在陕西绿营威望颇高,又保证三个月肯定解决欠饷,陕西绿营自然就不闹了。
不想新来的三营“新军”却不吃陈福这一套,不知道谁在暗中蛊惑,结果大量新军营兵吵嚷着就朝提督大营奔去要饷。
“当兵打仗天经地义,可弟兄们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跟吴三桂的人干,朝廷多多少少得给弟兄们一些表示,哪有连饷银都给不齐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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