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冬深。
近春节的一段日子,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雪。天地白茫,瓦檐积雪厚重,地上白雪层叠,几近漫过腿肚。
裴兰瑛披着大氅,脸颊贴着蓬松毛领,好在她脖子纤长白净,并不显累赘,好似长于绿荷间的一朵芙蓉。
春棠匆匆从房里出来,手上提着手炉。
裴兰瑛接过手炉,掌心紧贴温暖,好一会儿才将冻得发僵的手捂暖,甚至有些烫。她眨着眼,脸颊被毛领磨得发痒,又忍不住笑。
“春棠,快把这毛领卸下,它戳得我脸和脖子都痒痒的。”
“不想它就好了,天这么冷,不戴着,风都钻到领子里去了。”
裴兰瑛深吸口气,空气冷冽,她忙垂首,几乎下半张脸都藏在毛领里,只露出一双晶莹的眼睛。
春棠说的倒还真是没错,忍一忍就好了。
“等会儿别叫人备马车,我想走走。”
“这哪儿成?还是坐马车过去才好。”
“我不要,”裴兰瑛脸转到一边,“晦灵司又不算远,以前我也走过的。”
春棠道:“那我也跟着过去。”
“你就好好留在府上。”裴兰瑛朝她笑,顺着石阶踩上一堆雪,小心翼翼地挪到被铲干净雪的小道上。
自周涯入晦灵司,裴兰瑛便常偷偷离家去晦灵司找他,这条路,她再熟悉不过。有好几个瞬间,她能找到小时瞒着裴今尘去练武场找周涯的乐趣。
道上雪还算白净,一辆马车从远处走过,压出绵长的印迹。
裴兰瑛踩着完好的白雪,一门心思地往前走,丝毫未察觉身后由远及近的踩雪声,直到听见身后传来自己的名字,她才猛地顿住,愣愣回首。
魏希远喘着气,脸边缭绕一团白雾,脸颊显出一抹薄红。
他压着跑累后的喘气,庆幸而忍不住笑,“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为何……”
裴兰瑛声音渐小,不得不明白原因。
即便魏希远上次跳水救过她,裴今尘依旧对他没有好脸色,而府上人皆知那段不快的过往,不敢擅自让他入府。
“你要见我做什么?”
魏希远终于缓过气,“我今日要回梧州,母亲一人在家不便,我得回去。况且在京几年,已许久没过一次团圆年了。”
“这次要走很久,所以想要见你一面。”
裴兰瑛:“那要是见不到怎么办?”
他沉默一会儿,“我来时并不求能见到你,就算见不到,知道你好足够了。”
裴兰瑛有些慌乱,心里的滋味更是说不出口,甚至某些时候,她生出不希望他来找的想法。
她解释不清,自以为是害怕被裴今尘发现,从而迁怒魏希远。
“今年是在家中过年吗?”
一句刚落,他也觉着此问有些荒唐模糊,像是一句废话。
“应当是的。”
他猜测出话里藏的意思,“霍将军不回京了?”
裴兰瑛被问得些许心烦意乱,语气不好,“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她动了怒,只是这份怒意没由来,也没有底气。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不快,甚至有一种羞愧,想到这儿,便更气恼。
魏希远错愕,心像是空了一块,却努力安慰她:“或许边疆有更重要的事吧。”
更重要的事……
裴兰瑛细想,霍凌秋在边疆十年,在永州的日子怕是比京城还值得让他留恋。
他在京无有亲人,根本没有回京的理由,而那要教她驾马的约定什么都不算上。
他分明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骗子。
裴兰瑛忆起邓姝对她说的话。
“霍凌秋和你说过,他讨厌我吗?”
魏希远笑僵在脸上,哑然无声。
寒风如刃,无情地刮过脸庞,他凝着面前粉雕玉琢般的人儿,双眸被冻得生泪,视线亦不明晰。
他从未如此觉得,彼此间的距离有天地之遥。
过去,哪怕她已嫁作他人妻,他也知道,那颗心是给他的,无人可夺。
可是现在,他不由得生出一种天然的恐惧,他害怕曾经独属于他的心,会被她亲手捧给别的男子。
身份的卑微与尊贵他能够弥补,唯独情不能。
一旦失去,便再也拿不回来。
裴兰瑛等待许久,“你不要因为我会记恨他就不敢说了。”
“他说过。”
裴兰瑛凝神,呼吸都仿佛停住。
“他害怕你知道,害怕你会记恨他,所以不敢告诉你。”
“他是一个卑鄙的人。”
魏希远察觉,有某样曾被牢牢守住的东西,从他筋骨里脱离了。可是他痛快,许久过后,又是一阵一阵的虚妄。
*
裴兰瑛一路走到了晦灵司,这一路心脑烦乱,让她忘却切肤之寒,甚至是燥热,脸颊恼得生出浅红。还未走进晦灵司,她便使劲扯开系带,解下大氅,潦草胡乱地抱在怀里。
程丛撞见她,认出她就是先前在岳安书院冒死拦侍卫的女子,被吓了一跳,又见她脚步生风地往晦灵司里走,忙挡在她面前。
他拧眉冷声,“你来这儿做什么?”
裴兰瑛几乎没看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便越过程丛头也不回往前走。
他惊愕,杵在原地见她扬长而去,“你这女人……”
不远处侍卫听到动静,见状上前。
周涯望着她飘然的背影,“那女人是谁?”
“是裴翰林的妹妹,过去她常来司署,你不知吗?”
程丛还浸在被她厉声相待里,不知何处惹到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我如何知道!”
侍卫忍笑,“也是,你来晦灵司才一年,恐怕没见过她。自从年初她与霍将军成婚,便不常过来了。”
“她是霍将军的妻?”
“是啊。”
程丛捏拳,想气又不敢气,“她……居然凶我。”
*
隔了好一会儿,方才又喊过一声,裴兰瑛终于缓过来,正色敲响周涯房门。
不多时,“进来吧。”
裴兰瑛推门径直踏入,被冷得发抖,“你房中怎这般冷?”
周涯闻声怔住,扭头见裴兰瑛抱着大氅,半张脸都没在里面。
他忙挺背起身,尴尬地站在原处,又往前走了几步,“你今日来我都不知道。”
“这月的柴炭银还未发下,司里的柴火也不多,所以白日不烧。”
他又补了一句:“我夜里会烧的。”
裴兰瑛犹豫片刻,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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