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可以护住其他人吗?”
裴兰瑛握住刀柄,缓缓抽出刀刃,双目冷不防被锋利之上粼粼而过的光刺痛一下。
自幼起她便被人护着,安然成长至今,有时,她也望有一日能将人好好地护在身后。
这个念头,上一世她从未有过。
霍凌秋凝着她双眸,“当然,总有一日,你会遇见属于你的机缘。”
裴兰瑛长睫颤动一下,心里泛起难以宣之于口的情绪,记忆涌动,身体好似冬雪般寒冷。
《法华经》有言:“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
万般神佛,因渡人而现。
而重来一世,关乎为何受天之二命,裴兰瑛从未想过,更不知道,属于她自己的因缘究竟是什么。
可是此刻,她好像有些明白。
这将人护住的念,就是她的因缘。
五指收紧,短刀上被刻下的深浅痕迹清晰。
“先前,是我错怪你了。你带她去永州,是想替你的旧友保护她。”
他不曾承认,不敢告诉任何人,甚至连他自己都恍惚。
可一个置身事外的姑娘看得明了。
没有恐慌,没有指责,更没有痛恨,就这么平淡地说出口。
一语中的,被人将心剖明,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那时我做的也不好,不告诉你,又莽撞带她去永州,”他蓦地苦笑,“裴拂之那日,想打死我的心都有了。”
“因为哥哥害怕。”
“知道我做了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却又后悔问她。
虽在边疆,他却也听说过风言风语。无非说他五年前手软放走罪臣,招致今日灾祸。若旁人知晓他曾包庇邓姝,他定要落得个断头死罪,甚至是被靖元帝千刀万剐。
旁人在乎,他不在乎。
可他害怕,裴兰瑛会因此恐惧,乃至远离他。
“不会啊。”
裴兰瑛答得肯定,轻轻踮了踮脚,离他更近,“我也做过大逆不道的事。”
她没有犹豫,也不因此害怕。
“她在狱里时,我托人给她带了条兔绒毯,我也像你一样,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过她,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虽然我不知道冯四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邓姝肯为他赴死,他定不算太坏吧。而你保护一个无辜女子,这件事,你没有错。”
纵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受人敬畏。在裴兰瑛面前,他却从心有些卑微,渴求她的好,恐惧她的厌。
怀着不可一世的傲娇,他从未亲口说,但在心里不得不承认。
就像此刻,因为她的理解与宽慰,他便能不再怀疑自己。
诚然,独身惯了,他从不奢求被人理解宽容,不知这滋味是何,也害怕沉湎于温情里无法脱身,往后受苦受患。
可裴兰瑛不一样,她是唯一的例外。
他看过九州山河,看过大漠飘雪,也看过京城落花,因而也暗自期盼身侧能有人作陪,与他一起看世间好风景。
人间雪茫茫,屋内被熏炉烧暖。
裴兰瑛手心生出一层汗,“你怎么……不说话呀?”
见他长久沉默,她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无意中伤他。
霍凌秋错开她直勾勾的目光,语气压抑过,显得有些冷淡,“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裴兰瑛愣住,这……哪里算好了。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先前待他太差,此时稍平常些,就让他感觉好得过头。
“你凶什么,对你不好不行,对你好也不行?我只是说了些心里话,你要是不想听,我以后就不说了。”
霍凌秋错愕,扭头撞见镜中的自己。那张脸面无一色,威肃得可怕。他常在军中,对士卒严肃惯了,方才正颜色,便不自觉和过去一样。
“我……”他忙修整,动作拙劣,一股脑地抓住裴兰瑛手腕。
“我喜欢。”
她并未生气,可见他放下姿态,垂首顺从,心里还是飘飘然,得意起来。
手腕被按得发酸,裴兰瑛把手往怀里收,却带着他往身边靠近。
霍凌秋回神,忙不迭松手,掌心仿佛还带着些难以抹去的触感。
“可我还是想要怪你。”
她轻声嘟囔,甩了甩发酸的手腕。
像是学堂里正襟危坐受师者教训的学生,霍凌秋一点儿话都不敢说。
“虽然你本心是好,可你瞒着我,我不开心。她受刑的那日我就在想,若你早些告诉我,我是不是就可以拉她一把,不必看着她白白送死?”
这从不是一句无足轻重的念想,却是她真真实实想过又后悔过的。
冯四安是罪臣,便连带意欲为他正名的人也是罪人。
无人深究为何,只是想要一个大快人心的结果。
邓姝生前所告之人安然无恙,甚至连那一句“瞒报军情,怠误军机”的旧事都无人实查,只是轻飘飘地用她的死一笔带过,潦草地安了天下人的心。
从今往后,无声无息。
“她没有改变任何事,白白将自己的命搭了进去,这不值得。”
她在惋惜,在悲哀,又痛心亲眼见一条命的逝去。
“可是她无憾。”
霍凌秋记得永州月夜一别,邓姝那番肺腑之言。
“她离开时我见过她。我自以为地将她带到永州,又自以为能让她好好活下去,可她从未放下那颗心。”
“裴兰瑛,无论是为徐老先生的书生,还是为冯四安的邓姝,他们皆为心中义而死。这是他们的选择,无论你我,都拦不住那颗心。”
*
这天夜里,裴兰瑛缩在有些久违的床榻上,望着轻轻跃动的烛火,翻来覆去。
她猛地坐起身,匆匆下榻,胡乱披起一件衣裳,往厨房走去。
夜里动静明显,府上侍女听见声响,见裴兰瑛在淘米,手被凉水冻红,被吓了一跳。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若是饿了,吩咐我们一声就好。”
她伸手就要去接裴兰瑛手里的小木盆。
裴兰瑛转过身,错开她,“我只做碗肉粥,不碍事的。”
“我来帮夫人做。”
“我亲手做才成,你若要帮,就帮我洗勺和碗,再帮我生一生火。”
她这才不动替裴兰瑛做肉粥的心思,洗了几个碗,又坐到一边乖乖拣柴烧火。
“夫人是饿了吗?”
否则,她实在想不出裴兰瑛这反常举动是为何。
“我是做给霍凌秋的。”
侍女恍然大悟。
自从春日成婚,两人便是分房而居,新婚之夜未圆房,而到如今快一年的时间,两人更是一点动静都没。府中下人间免不了猜测,说将军与夫人不合。
乃至令人脸红心跳的猜想也有过。
说将军恐有隐疾,不能行房,否则新婚之夜怎会被赶到墨斋睡?
将军俊朗,虎背蜂腰,却只能看不能用。她实实在在为裴兰瑛感到惋惜过,一个貌美女子,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
只是这想法很快被人否决。将军二十有三,正是男人龙精虎猛的时候,更何况他常年领兵征战,少不了锻炼。而话本子里都写,军中男子精力旺盛,夜夜都要缠着女人做郎君,翻云覆雨至天明。
越想越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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