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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人心叵测难轻信(三)

小说:

皇恩浩荡

作者:

野织穗

分类:

现代言情

她扭脸问郑繁,“郑大哥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中榜,却被诬陷,远离官场。好不容易重返仕途,你为何不会施展抱负,为国为民,成就流芳百世?”

询莫偃戈,“莫少将军少年英才,文韬武略,掌十万雄兵。心中夙有宏愿,你为何不会开疆拓土,扬我国威,壮成千秋霸业?”

咨诃摩谒,“刺史大人,年少称王,聪慧勤勉,领一族之兴衰。你为何不会励精图治,广开言路,保一方百姓安居乐业?”

纾纾指向自己,大惑不解,“我?太子分明记在德妃名下,辛珍孤寡,不堪大用。”

几人听罢,纷纷冥思苦想。

金乌若一颗巨大的琥珀石,晶莹剔透。殿前依旧空无一人,仿佛此间秘话无足轻重,令人不屑一顾。

诃摩谒突轻轻道:“少将军,不如听舍人所言,你我出城去?”

他忽然改口,莫偃戈刚要发问,只听郑繁喜道:“不错,出城去!”

纾纾灵光乍现望向两人,随后附和点头,“对,堂而皇之去!”

***

夏,昼长夜短。

戌时初,暮鼓大约敲了七八百响,监门卫正欲关城门,一行骑马三人掐着点儿持令出城。

方核过身份的士兵向同僚道:“我去通知大将军。”遂转身遁走。

六月黄昏,花树高阔,远望,绿丛披一簇簇的粉,树影抖动,蓊蓊郁郁。不过片刻,日轮西沉,天一擦黑,万物色黯,目之所及,皆哑淡无光。

道边都是这样的树,前方须拐弯,莫偃戈勒了勒缰绳,马蹄疾踏,风驰电掣间目顶掠过团团枝叶,影子叠障,不辨具物。

他隐有知觉,习武之人耳目比常人聪明,略抬眼睃望,层层阴翳中花似云似,若藏了个影儿,怕是难寻。

弯儿转过,马有疲累,速稍降,他侧头欲嘱:“夜里看......”

话未完,只听“咔嚓”一声,马比人惊,他整身拱起,像被什么往上一提,耳畔兽畜嘶鸣,鞍子瞬已坐靠不住,腹内脏器颠倒乱撞。千钧一发之际,莫偃戈踩紧马镫,拉稳缰绳,试让黑马止蹄。

这是伴他多年的宝马,颇具灵性,平日协主训练作战,天南地北闯过,沙场浴血蹚过,是以稍加安抚,原地徘徊数圈,终是停步。

它咴儿咴儿叫了几声,往旁避了两丈。

“咔嚓”,又是一响,嘶鸣仍不止,却不是莫偃戈的马。

只见路中尘土飞扬,两匹粗壮枝节横亘当道,正是先前那两声之源,此刻踹踏蹂躏下,叶片抖擞,花瓣残落。

“少将军!”诃摩谒呼救道。

他刚学会骑马不久,哪里经得此番变故,马儿撂蹶之时,除开抓住绳子死不松手,并无其他对策。

这一切不过须臾之间。莫偃戈回头顾后,他已被颠出马鞍,整身贴着马腹晃荡,双臂揪着缰绳,像块破布拖曳。

诃摩谒体格修长,配的是高马,脚虽能触地,但马匹受惊,奔踏不休。拉得越紧,它越惊恐,更欲甩背。

可若是松手,以诃摩谒的身手断不及躲避,届时人仰马践,不死也成重伤。

另一骑乃是温圻,他稍有经验,马惊于瞬发,踩镫借力一跃,身背倾倒后,以刀刺地反制,脚跟斜拄,哗啦滑出一条土沟,艰难化解。

刚立定,不等莫偃戈出令,他扔下长刀,抽箭搭弓,瞄准仍在疯癫的马匹。

“大人,请尽量收束手脚!”

诃摩谒知他要射杀此马,遂绷紧腰腹,提腿蜷肩。

路上土屑腾散,皂靴扑覆一层厚厚的灰,长鸣过后,轰隆巨响,眼前狼藉一片。

“咳咳。”诃摩谒止不住嗽,仓皇爬起,手心痛麻不已,伸掌一看,皮掀肉嫩。

温圻的马已惊走,他拾起宝刀,刀鞘磨地见底,破了好大一个豁。

抬头一望,那树枝断在中间,切面齐整。月色朦胧间,树影婆娑,绰绰约约浮出一具人的轮廓。

“何方贼子!敢拦官马?”

那人俯视地面,血泊中白盘一轮,鼻尖嗅到腥臭,风于耳畔吹拂。

他蹲下身,轻矫一跳。巧捷之极,落地时竟无丝毫砂砾响动。

温圻顿悟其人,不等黑影闪出,启唇道:“杨屹?”

幽光移映,现出半幅人脸,“是我。”

他的嗓音依旧嘶哑,衣裳倒不似从前,一身体面武装,护腕软甲俱全。

莫偃戈低低一笑,语里夹杂戏谑,“哟,杨大侠,谁派你来的?你兄弟呢?”

他这话听似平常,暗里却有意提醒:当初是谁,不计前嫌奉金聘请,又是谁,助他兄弟二人摆脱奴籍,从此堂堂正正做个人。

果闻此语,杨屹抱拳道:“三位大人皆是夫人的挚友,我与兄弟无意伤害,只是......”

在岑湜手下做久了,若论报酬,自然较前丰厚良多,但此二人一副忠义肝胆,有恩必报,况在悬平镇时,莫、温与其还有同袍之谊,收到此令,也是左右为难。

“可是叫你提头去见?”

杨屹摆首。

“那不就结了。”莫偃戈翻身下马,笑嘻嘻走至他身旁,又从腰间摸出皮囊扬了扬,“我请你喝酒,瞧。”他抬头。

众人循目看去。

满月,清辉遍洒苍穹,薄云悠悠,树冠深浅摇曳。

才辨明,竟是合欢花。

此花六七月盛开,花瓣如丝,柔软若羽,以锥形四散,风中一面观瞻,似扇扑打。

“你不是在等人么?”莫偃戈又道,“这才几更,早着......”

——“早么?”一声遥音忽至,截语半断。

众人齐怔。

未几,余响擦过,鬓发微微一颤。莫偃戈扭身望去,温圻蹿至诃摩谒身前,沉下马步,举兵欲格。

树影绵密,定睛,却不见人影何在。

那声细小,芯却壮实,如金属质。

又眼目巡视,路中空旷,徒叶擦沙沙,暖风流于面颊。

几息后,风声突紧,一股劲力暗藏当中,皓月萤照,本是朗如湖光,湖面却兀自一皱,几点芒辉先到,半空里,铮地刺出几根针似的线,直射面门。

“退后!”温圻道。

诃摩谒身无功夫,但手足敏捷,听言便踅步攀至一旁树梢。

他这厢爬树时,温圻抽刀横扫,那暗器并不多,且极易斩断,只须臾便纷纷落地,连断裂声也无,他反倒一愣。

搭眼往地上瞅去,什么暗器,四五片合欢花花瓣而已。

莫偃戈心中巨震。此人内力之刚强,竟是他平生未见。能以柔软花瓣做胚,化劲为锤,锻出笔直如针。若不是材料废弱,换以镔铁,血肉接之,是人,是兽,皆已魂归西天。

诃摩谒这才立稳,伸手抓住树枝,正欲说话,背后猛然一凛,脖颈上贴来一片冰凉,微微刺痛。

“别动。”幽幽的声自耳畔导来。

声离得极近,徐徐呼吸喷洒,一冷一温,登时汗毛竖立,背脊涔涔。

脑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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