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灵光如闪电般钻进李含章的双眸,刹那间消逝于无形。
晕胀之感愈发明显,山中凄冷,这女子也是言语含糊,不知怎的,心中渐生怪异之感,李含章打算赶紧办完所想之事,早早归去才好。
李含章抬头看向满树的柿子,果真如梦中一般火红,挂满树梢,他问向对面正在品茶的女子:“不瞒姑娘,在下虽不曾到过冠凌峰,但在梦中却梦见了这颗柿子树,不知可否送在下一颗柿子。”
纪幽浅浅抿茶,吃惊道:“梦中?我与公子素未谋面,更不曾记得公子到过我这小院,公子可不要诳我。”
李含章自觉这套说辞难以令人信服,但昨日着实在梦中梦见了这火亮的院子和柿子树,今早一醒过来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今身在院中,心下也惊诧不已。
李含章拱手道:“不敢打趣姑娘,但在下所言非虚,也许冥冥之中果有缘分指引,所以斗胆讨要一颗柿子。”
他说完便觉失言,什么冥冥之中有缘分,这话像是纨绔子弟哄骗女子的惯用说辞,真叫人笑话。
李含章见纪幽并未有所反应,赶忙饮茶遮掩羞愧神色。
这女子且不说容貌,通身气质也实在不像山野里的村姑,一副遗世独立、淡泊镇静的姿态,举手间行云流水般自若,倒像个隐居桃园的世外高人,叫人不敢小觑。
纪幽却放下了茶杯,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道:“我这柿子是我多年培育,耗费无数心血,所结果实于我来说是无价之宝,公子若想要,可得拿你的一样东西来换。”
李含章觉得也实属应该,道:“我虽对这柿子实在喜爱,但定做不出夺人所爱之事,姑娘想要何物尽管直言,只是今日我轻装来此,身无长物,待明日在下一定双手奉上。”
“要你的魂。”
预料之中的惊讶并没有来临,纪幽一顿,惊讶看向李含章。
只见李含章神色依旧坦然,全然没有任何诧异之意,反而笑着回应道:“有何不可,我愿意用我的魂魄求一颗柿子。”
纪幽轻笑不信:“公子倒是大言不惭了,这世间又没有真的取魂之术,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倒像是真的。”
李含章没说话,只是定眼瞧着她。
纪幽怔住了,她行迹人间百年,见过那么多的谎言与誓言,就连逼至极致的人心丑恶都见惯不惯了。
但像这位公子的坦然却是第一次。
纪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纪幽继续问道:“公子身着衣物华贵非凡,气质也通体雅致,想必是位贵人,你当真会为了一颗柿子放弃此生的荣华富贵。”
李含章站起来,望向满树的金红:“荣华富贵,权柄庙宇,世人皆趋之若鹜,但对我而言却不及一颗柿子珍贵。”
纪幽摇头:“公子对这些弃之如敝屣,是因为你本身就拥有这些,才会觉得索然无味,没什么大不了。若是让一个普通人骤然得了些金银珠宝,你看他舍不舍得撒手。”
李含章轻笑:“姑娘有所不知,我数月前还身在天寒地冻的北魏王庭,十数年来我都睡在马厩里,只有头上一顶草棚,冬日里马都冻的难以站立,我却还要为马割草打水。
有一年的春天,幼时跟随我来到北魏的嬷嬷给了我一颗柿子,那柿子早已风干失水,吃起来干硬酸涩,但却是我人生记忆中第一次吃到果子,是我在北魏王庭唯一的甜。”
如今的生活也不是我舒心所愿,所以,用我满目苍夷的魂魄换一颗柿子,又有什么稀奇呢?”
稀奇?又怎么不稀奇呢,简直世间罕有,闻所未闻。
纪幽听完,饶是见惯百年冷暖,也对眼前的男子生出几分敬意来。
如此超脱心境,欲念全无,真是仙胎与仙胎的区别也能如此之大,这回定不会无功而返。
纪幽捻了一缕神识再次探入对方心海,确认是心甘情愿无疑,如此顺利也少了一番折腾。
事情已了,也不必再多费唇舌攀谈了,纪幽起身摘了个最大最红的柿子递给李含章:“公子至纯至善,小女子佩服,柿子自当双手奉送,请公子品尝,什么取魂之说只是小女子的玩笑,请公子莫要介意。”
李含章道了谢,接过柿子,这颗柿子早已熟透,整体松软无比,李含章在柿皮薄处撕了个小口,一口下去便吸了好几块果肉,当真是丝滑冰甜,吃着吃着竟是泪水淌了双颊都不知晓。
纪幽看着眼前的男子,柿子果液沾满了双手,他也毫不在意,像珍惜最珍贵的珠宝般全心吃着柿子,恍惚间想起,自己好像曾经也是这样吃柿子。
李含章吃完柿子,甚是满足,好似心里一直缺失的一角给补齐了。
正要起身再次道谢,却感到晕胀之感瞬为明显,还未起身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先前树下懒睡的白猫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一路小跑,周身散发出混沌白光,渐渐笼罩猫身,又是逐渐变亮,待光芒散去竟是变化成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娇俏圆脸豆蔻少女。
少女跑过来对纪幽说道:“恭喜姐姐,成了。”
黑云遮明月,玄光透暗窗,缥缈烟雨,独月照窗棂。
屋内一片阴郁,只余丝丝月光透过窗照到地上的一个金色阵法之上。
猫妖少女叫做阿豆,她快步从外面进来,对纪幽说道:“姐姐,外面下雨了,婆婆肯定等急了,阵法已成,你还在等什么,我们赶紧开始吧。”
纪幽听到,眼色不经意的晦暗,静顿几瞬,还是咬破手指,走向躺在阵法中央一动不动的李含章,在他眉心划破一道小口子,随即将自己手指上的血珠注入伤口之中。
血珠深入肌理之下,瞬间透出赤色炫目的光芒,那一束光芒像游龙般钻进李含章的四肢百骸,顿时他的整个身体赤红透亮,昏迷中的李含章此时也眉头紧皱,发出阵阵难以忍耐的痛苦呻吟声。
纪幽伸出双手捏了个奇怪的决法,投向李含章,随着纪幽力道的越来越强,李含章的魂魄正逐渐缓缓离开身体。
是取魂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姐姐,这个傻太子也太容易被诱惑了吧,一个柿子就让他心甘情愿了,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啊,哈哈哈。”阿豆圆圆的脸蛋映着阵光更显神采奕奕。
“可不像上一个我们给他还了三年的愿,救了他家两条命,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纪幽听完,心里竟像堵了块石头,傻?果然是傻。
纪幽正在取魂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光芒也越来越弱,最后仿佛卸了万般力道,纪幽低声说道:“阿豆,你知道吗?我其实和他一样傻,把他送走吧,这魂不取了。”
阿豆难以置信:“姐姐!错过他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我们已经浪费了三年,这次再一无所获,婆婆定不会让我们好过,姐姐我不明白你为何......”
纪幽上前将李含章眉心的伤口修复,又喂了他两粒回神的丹药:“我意已决,婆婆那里我自会应对,阿豆你不用担心,把他送回去吧,不要让人发现。”
大越皇宫承安殿。
呼隆隆--
一场绵延的秋雨终于还是如雷霆之势夹杂着冰粒倾斜而下,昔日巍峨辉煌的宫殿也被漫天乌云之势压着雄发之气,在黑夜里更显压抑,甚至透露出一股阴森之气。
李含章在冠凌峰的树林里穿梭,树影婆娑,月光阴凉,林中的瘴气也开始弥漫,霎时间令人难以分辨是月光的亮白还是瘴气的浓郁,李含章不知不觉又感觉到了熟悉的眩晕感。
对,自已做了一个梦,要去吃柿子,在山顶有个小院,院子里有颗柿子树,还有个干活很麻利的姑娘,自己还和她树下饮茶来着。
迷迷糊糊到了记忆中的地方,正要敲门,定眼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挂着灯笼的木门,只有枯枝烂叶横堆在一处,上面有两个早已被雨水浸透、瘪了气的灯笼。
那灯笼在雨水湿染下油润发亮,李含章揉了眼睛仔细看。
大惊!
哪是什么纸糊的灯笼,那分明是一张人皮,上面纹路清晰可见,甚至还有丝丝黝黑毛发,当真是让人惊魂四飞,头皮发麻。
对了,上回敲门,门开后是一只白猫,那姑娘分明还在院里干活,难不成是猫开的门?
还有院中的缸缸睡莲,都是深秋了,哪里还有什么睡莲,就算有,也不会如此茂盛。
太古怪了,处处都是诡异迹象。
李含章想到此处,更觉心底发凉,踏过这一堆横丛杂木往里走去,果然曾经的院落早已不复存在,打眼望去就是一块被破坏的密林,萧瑟安静,说不出来的感觉,既似曾相识,又觉得分外诡异。
同样更没有什么柿子树,只有一些堆积在一处的枯枝烂叶,旁边有一块空地,李含章走过去,弯下腰发现有些土的颜色呈深褐色,所有深褐色的土连接在一块,好像是一个圆形的阵法。
李含章伸手抓了把土,正要仔细看看,突然耳边传来刺耳的嘶吼声,那声音由远而近,声嘶力竭夹杂着痛苦的呜咽,像是正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李含章扭头看过去。
竟然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
男女已分辨不清,一堆稀烂血红的肉堆成人形,肉上血水淋漓,各种筋脉纹络赫然暴露在空气之中,整个头都没有了皮肤,但依稀还能看见五官,没了皮的嘴唇呜呜咽咽,间歇着发出乌拉乌拉的撕扯声,每一次扭动就散掉下来几块血肉,硕大的红色眼珠挂在空洞的眼眶里,直盯着李含章而来。
李含章哪里见过这等可怖景象,那血人越走越快,眼瞅着就要走到面前,李含章拔腿就要跑,奈何不知为何,两条腿就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处,怎么动都走不了一步。
血人逼近眼前,李含章能清晰看到贴附在血肉上的红筋在跳动,像土里挣扎的蚯蚓,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已经按住李含章的肩膀,那滑腻冰凉的触感直让他含章汗毛矗立,翻江倒胃。
血人张开没了皮的嘴唇,两排尖牙利齿猛地朝李含章脖颈咬去,一阵剧痛顿时传遍全身。
“不要,不要,嬷嬷救我!”
李含章惊醒,在床上坐立起来,顿觉一阵昏天黑地的头晕目眩之感,胃里翻滚到痉挛。
终是忍耐不住,扭身到床边吐了个彻底。
原来是梦。
殿外值夜的小宣子听到呼喊,掀了被子就往殿里跑去,待到了床前,只见自家太子殿下全身大汗淋漓,脸色煞白,头发散乱,整个人像是从水桶里捞出来似的,地上更是吐了满地。
小宣子大惊:“殿下,你怎么了,我去叫御医。”
侯了三刻,姗姗来迟的太医院徐院使睡眼惺忪、衣衫不整,轻飘飘的搭了脉,说道:“殿下无事,只是梦魇,微臣开两副安神药,喝了应该就无事了,殿下好生歇息,微臣告辞。”
“徐院使,您不再看看吗,我们殿下还吐了。”小宣子见御医从过来的一路都透着微微的不耐烦,殿下虚弱成这样,怎么会是普通的梦魇,谁做个梦会这样像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
“好了,我确实是做了噩梦,深夜叨扰徐院使前来,还请见谅,小宣子去送一下徐大人。”李含章知道自己不是梦魇那么简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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