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狱,阴森骇人,听之似有惨叫溢出,嗅之似有铁锈腥味,往黑洞洞的入口一瞧,仿佛已见囹圄中犯人受刑的凄惨模样。
牢狱监管严格,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可今日狱前却汇聚了不少人。
贵族、士大夫、商人、平民……衣着年龄性别不同,但皆高呼着世子冤枉。
虞辛棠乔装出行,扶摇、彩练两人跟随,本想设法进狱里探视,没想到见此一幕。她错愕一瞬,遂明白了荣王世子秦燕仪为何那么迫切地要秦游章的命,秦游章已病倒一年,期间不问朝政,可他一出事,竟有如此多的人冒出来为他喊冤。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背后的支持者想必也在出谋划策。
她示意扶摇、彩练一同挤上前去,可没走几步,就有一面容普通的男子拦住她,低声道:“世子妃莫要出声,请随小人来。”
虞辛棠顿了下,跟上前去。
那男子灵活的在人群里穿梭,时快时停,恰巧是虞辛棠能跟得上的速度,嘴里还偶尔附和周围人几句,极不起眼。
慢慢地,她跟着他脱离人群,在巷道中数拐几次后,进了一道小门。
进去后豁然开朗,又穿过宽敞的院子,迈入一间堆满卷宗的屋子,公案前一青年男子正提笔书写,头戴冠帽,身穿深紫色宽袖大袍,浓眉高鼻,麦色肌肤,眉头正皱着。
听闻脚步声,他抬起头,眼神明亮犀利。
室内正中间,窄袖对襟的女子双手置于腹前,乌发仅由一支檀香木簪子挽起,杏眸平静,落落大方。
两人对视不语。
在虞辛棠要沉不住气时,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世子妃,世子一出事,在下便让人候着,未曾想你真的来了。”
“大人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些,世子是我夫君,我来探望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
常宥勾唇一笑,虞辛棠莫名感觉被阴阳了一下。
常宥道:“在下出生卑微,今能身居廷尉,世子帮衬良多,他乃沅茝澧兰、怀瑾握瑜般的人物,风陵县河堤坍塌乃是官员贪污造假所致,定与他无关。世子妃也不必太过着急,只要你与世子一条心,再大的难关也能渡过。”
最后一句别有深意。
虞辛棠大致猜到这个廷尉大人恐怕以为她对世子不忠。
她不想解释,料他不会在百忙之中见她只为说这些,便问,“廷尉大人,可否通融一二,让我见一见世子。”
常宥应了,但只领了她一人入狱。
“世子妃长话短说。”说完,他留虞辛棠在牢房前,转身离开了。
狱里条件亦分三六九等,秦游章贵为世子,未着囚服,未上镣铐,沐浴在一方小窗的光束里,出尘安静,似要羽化升仙一般。
见她至,他笑了笑,“世子妃,你来了。”
虞辛棠问道:“世子,此次牢狱之灾可另有隐情?”
他摇摇头,“虽流民告御状有人指点,可风陵洪灾也是不争的事实,我确有失职,愧对黎明百姓。”
他眼里流露出愧疚之意。
虞辛棠急切道:“世子心怀百姓苍天可鉴,凭一己之力已令无数人受益。可朝中官员无数,既有你这样两袖清风的清官,那便有中饱私囊的贪官,万事万物有阴有阳,你若将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岂不是在为难自己?”
他进了廷尉狱,被迫断药,若再胡思乱想,便是雪上加霜。
别看他现在的状态还可以,说不定很快就会显现各种抑郁症躯体化症状。
两人又说了几句其他的事,她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切莫忧思多虑,万万保重身体。”
他颔首,应下了,一贯好说话的模样,可也不见得就放在了心里。
虞辛棠使出杀手锏,“你也不想扶摇担心吧?”
秦游章脸上的笑消失了。
“世子妃,这是何意?”
眸色漆黑,凤眸细长,不愧和秦君泽是兄弟,不笑时,两人的眼睛极其相似。
虞辛棠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一股似有似无的危险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看来他也是不信任她的,哪怕他让聆风院的下人听她差遣,哪怕他在王妃疑心她时替她挡了一下。这些都只因她是世子妃,所以他给她相应的待遇和尊重。
除此,他再也给不了其他。
多情之人,亦是无情之人。
他甚至不在乎她是否真的和荣王世子勾结。可他在乎扶摇,他把她留在身边,偏又克己复礼,不越雷池半步,小心翼翼地藏好她。若不是她有金手指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恐很难察觉。
虞辛棠庆幸自己不是真的世子妃,也对他没有丝毫情愫。
幽暗狭窄的狱里,娇俏的女子弯了弯杏眼。
“世子,我们做个约定可好?”
“做何约定?”
“有人说我是福星,我不光打牌运气好,说的话也准。我预感世子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了,若真有那么一天,世子就写下和离书,赠我千金,从此流水迢迢各不相干。”
秦游章静静地看着她,不语。
虞辛棠摊手道:“你放心,你心悦扶摇的事,我谁都没说。”
就稍微暗示了一下扶摇本人而已。
“世子是聪明人,答应我怎么都不会吃亏吧?届时你身体恢复了,难道就不想光明正大娶扶摇过门?”
“好,我答应你。”
回府的马车上。
扶摇不明所以地抚了抚脸,“世子妃,是奴婢的脸花了吗?”
虞辛棠神秘一笑,“不是,我稍微会些看相,我瞧你红鸾星动,未来夫君应该是个德才兼备身份尊贵之人,定能幸福美满携手一生。”
扶摇神情有些复杂,随后摇了摇头,“奴婢不敢妄求这样的如意郎君,这辈子只想用心伺候世子和世子妃。”
虞辛棠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心道:你不敢妄求这样的如意郎君,可如意郎君已经在妄求你了。
彩练兴奋地凑了过来。
“那我呢那我呢!世子妃也为我瞧瞧!”
虞辛棠敷衍道:“你还没有,多吃多睡,好好长身体。”
彩练嘟囔道:“世子妃定是骗人的,若真会算,上次也不会被那老道……”
“停!不是吩咐过你不准提这事吗!”虞辛棠急忙打断她。
彩练不服气地嘟了嘟嘴,马车里的气氛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可他们一入王府就察觉到了焦灼的气息,下人们行色匆匆,隐隐听见王爷烦躁地指挥声。
“快点快点,还有家里的枕头被子都带上些,此去路途遥远艰辛,泽儿素来娇气,睡不惯那些粗糙的衾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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