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萤指尖把着桌沿靠了过去，下巴轻轻抵在桌上，眨眨杏眼瞧着那只精致的酒壶。宋牧见她没有反对，也没有再次逃开，心情不错地勾起唇角，捞过两只小杯子，手腕微倾，晶莹透亮的酒液落到小杯里，不曾溅出一滴。
淡淡的酒香飘进顾萤的鼻子里，她吸了吸鼻子惊喜道：“好香！”宋牧歪头看她微微弯起的杏眼，那眼里盛了笑意，像是一弧弦月，让顾萤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顾萤小心地执起酒杯想要尝一尝，宋牧却伸出胳膊挡住她的动作，仍是歪着头，带着笑的：“合卺酒自然该交杯同饮，娘子好生着急。”
顾萤知道自己险些又闹了笑话，俏脸一红，主动走过去站在宋牧身边，方才推推搡搡的不觉得，如今两人面对面站着，才觉出宋牧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她要踮起脚才能够到宋牧举着的酒杯。
宋牧见状主动后退了一步，微微弯身同她手臂相挽，把杯子绕到嘴边，饮尽这一杯合卺酒。
“咳咳咳，好辣！”顾萤被呛了一下，有一些酒水被撒了出来，她也顾不得去管了，止不住地咳嗽，连眼圈都红了。
宋牧有些惊奇地看向她，洞房中的合卺酒，本来就是为了走个过场，又不是为了让新娘子难堪的，怎么可能把顾萤辣成这样？他打开酒壶盖子闻了闻，好笑道：“这不过是最清淡的玫瑰甜酒，哪里就辣了？”
顾萤哪里还顾得上听他说话，脸颊快速地烧起来了，只觉得眼前的酒杯由一个变成了两个，又不断地重叠散开变成四个。她想走到床上，却脚步悬浮，人歪歪地要栽在地上。
宋牧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顾萤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欢快地叫了一声：“娘～”
宋牧一时无语，只能将她扶到床上。顾萤躺到床上就后就不省人事了，宋牧站在床前看她脸红得像石榴花一样，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蹲下，替她脱去脚上织着狮子团绣球花儿样的绣花鞋，又给她解去披帛和外袍。
正在宋牧犹豫着要不要把她锁骨处的盘扣解开时，顾萤翻了个身，小小的胸脯起伏着，里衣上绣着的团绒牡丹也一起一伏。宋牧蓦地定住了，伸在半空中的手静了一瞬，没再向前，而是抬高了些扯下床头上房叠好的喜被，展开盖在了顾萤身上。
“好硌哦……”顾萤眼睛仍闭着，小手在身下摸索了半天，推出些撒帐的花生桂圆来，嘴唇微微撅起，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又睡了过去。
宋牧不是自己该气还是该笑，不过任谁看了顾萤这幅模样估计都是不舍得生气的，于是宋牧只能用手拢着那些干果莲子，也不管是什么吉祥寓意了，只一股脑地扫到地上。
收拾完自己的那一边，宋牧轻轻拍了拍顾萤的脸，红晕已经褪了不少，见叫不醒她，宋牧只能隔着被子把顾萤推了过去，又开始清理顾萤刚刚压在身下的果子。
好不容易收拾个大概，宋牧侧过头看了看，顾萤不知梦到了些什么，脸上微微带着笑意，嘴角上扬露出脸颊上一颗小小的梨涡。
顾萤睡姿倒还好，没有七扭八歪地占据整个床铺，宋牧回头看向软榻，犹豫了一会，还是抱了一床子搁到软榻上。顾萤睡得混不知事，宋牧熄了房里的油灯蜡烛，只留下两支龙凤花烛静静燃着，然后拎着酒壶坐回到塌上。
身上有些冷，宋牧给自己倒了一杯玫瑰甜酒，自顾自地饮下后又摇摇头，这本是给女儿家喝得东西，自然是做不到同烈酒一样暖身的。
也没听过谁家姑娘在宴席上饮了一杯玫瑰甜酒便醉倒了的，倒也是件奇事。
屋内总算是安静了，窗外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软榻挨着窗户，滴滴答答的声音格外清晰，宋牧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自嘲一笑。
顾萤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间头还是晕晕的，身边没有人，身上却盖着暖和的被子。
她隔着床纱看到个人影，低头时发现自己被子上还绣着大红的囍字，好像有些反应过来，对着人影小声叫道：“宋牧？”
人影一动，却并未起身，还是那幅带着笑的，漫不经心的语气：“娘子醒了？”
确实是宋牧的声音，顾萤微微安心，这时也听到窗外的雨声，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我睡了很久吗，外面是下雨了吗，什么时辰了？”
宋牧回道：“大约是亥时三刻了吧，天还没亮，娘子继续睡便是。”
顾萤稍稍清醒了些，想起这房里的软榻是挨着窗的，外头下雨，寒气顺着窗缝透进来，想必不会好受，她低头看着自己颈上完好的盘扣，犹豫道：“塌上是不是很冷，你……你上来睡吧。”
宋牧愣了一愣，终于下了软榻走过来，撩起床前垂下的薄纱，玩笑道：“娘子好体贴，成婚第一天娘子就如此关心我，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顾萤忍不住瞪他：“不想睡床，那你去睡软榻好了，最好是去廊下睡，我见不到便不管你了。”
宋牧听她这赌气的话笑意更甚，搬了被子过来装作流氓道：“娘子相邀，为夫怎能不从呢？”
顾萤捂紧了被子哼道：“谁邀请你，我们各睡各的。”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你说过不动我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食言是小狗！”
宋牧心道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却也不逗她了，听了她这样孩子气的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认真道：“多谢娘子了。”
顾萤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理他，过了半刻却又翻过身来：“你……你的手好凉。”
宋牧原本面向床帐的，听顾萤说话便侧过了头来看着她，示意顾萤继续说下去。
顾萤看着他炯炯的目光，垂下眼睛不和他对视，小声道：“我给你捂捂吧，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手凉睡不着，我娘都是给我捂暖了才哄我睡的。”
宋牧看了她好一会，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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