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带着稳操胜券的笑容离开了，临走时，锋利的眼神落在叶氏脸上，两人四目相对，叶氏慌忙低下头去，低声承诺道：“夫人放心，萤儿会听话的。”
二姨娘叶清莲出身并不高贵，她父亲乃是平洲一名寻常商贩，只是叶清莲生得一幅好身段，最善舞技，听闻当年莲步轻移可做掌上舞，被顾承州一眼看中，纳为妾室。
彼时顾承州任职礼部侍郎，迎娶了大夫人赵氏。赵氏那时已经有孕，怀着如今的大小姐顾纤凝，也就同意了叶清莲进门。这些年，顾承州总共纳了三房妾室，除了叶清莲皆无所出，太医也查不出什么来，只说着机缘未到也就罢了。
叶清莲亲自打水洗净帕子，给顾萤轻轻擦拭脸上的泪水，她擦着擦着蓦地眼底一红，垂头落下泪来。
叶清莲把顾萤紧紧抱在怀里，小声抽泣着：“萤儿，都是娘没用，做不得主你的婚事。”
顾萤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反而不哭了，只是抱住娘亲轻声安慰道：“娘，我替姐姐嫁给他就是了，娘亲不要为了我难过。”
叶清莲爱怜地轻抚着她的额头，嘱咐道：“萤儿以后可不能再说那林涧说过要娶你的话了，男子可以说这种玩笑话，女儿家若说了此事，要被人笑话不知廉耻的。”
顾萤从她怀里仰起头，疑惑道：“为何要笑话我，林涧哥哥七岁时便要我嫁给他了，爹不是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
她想了想又奇怪道：“为何他可以说，我却不能说？”
叶清莲一时语塞，随后道：“萤儿还太小，等你大些就明白了，你只需记住，再不要说这样的话。既然要嫁得宋郎君，就要替他持家管事，贤良淑德，不能再有……再有二心了，可记住了？”
顾萤撅起嘴，皱着小脸道：“我又不喜欢他，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不管你有没有见过他，只要应了亲事，就该恪守本分，不该再想着别的男子了。”叶清莲万般叮嘱道。
“我知道了……”
皇帝要求七日后大婚，如今已过了四日，顾承州却连这位女婿的面都没见到，宋府中又没有的长辈，能与之商议的不过是管家李言。
皇帝亲赐姻缘，纳采问名纳吉之礼自然不必商议，但走个过场也是要的，宋家早早便将活雁送了来，并取走了顾纤凝的生辰八字，婚期既定，那能同宋府商议的也就是纳征之礼。
尚书府会客厅里，李言身着玄色长衫，只淡然坐在客席上，沉静道：“我家少爷身子不适，未免三日后大婚有什么差池，这几日都在府中调养身体，请尚书大人恕少爷不便亲自见礼。”
顾承州脸上挂着笑容，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知亲家准备了多少聘礼？”
李言阖上手中的茶盏，撂在桌上，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好的礼单来，放入身旁等后服侍的婢女手中的红木托盘内：“尚书大人请过目。”
顾承州拿起那张薄薄的礼单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粗粗扫一眼便有“东海明珠两斛”“绫罗百匹”“羊脂玉观音一尊”“翡翠手镯十对”“银狐墨狐貂皮披风各一件”更别提后面写的“白银万两”以及其他的金银玉器首饰头面了。
顾承州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安然品茶的李言，暗暗咋舌。这一份小小的礼单所包含的价值何止千金，京城人人都说宋郎君会经商有道身家不菲，如今一看众人所言不虚，这宋牧果真是财大气粗。
“咳……”顾承州将礼单折好，对上李言的眸子，率先打破了沉默：“贤侄真是诚意十足啊。”
李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道：“尚书大人若对聘礼满意，明日在下便将聘礼送了来。”
“好，好好。”顾承州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眉飞色舞道：“陛下金口良缘，宋郎君一表人才，能得此贤婿实乃吾之幸事啊。”
“那在下告辞。”李言起身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次日，宋家浩浩荡荡的人马便带着整整三十六抬红漆吉祥纹楠木大箱子送入顾府，一路上惹来不少围观。
虽说人人可惜尚书嫡女下嫁商贾，又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但这些聘礼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着实艳羡众人。
光是清点礼单就用了半日，说是聘礼，但顾家女儿出嫁，这里有大半是要作为嫁妆再带回去，给女儿家日后傍身所用。
顾萤会代替顾纤凝出嫁这事，满尚书府统共也就五人知晓，此事不得声张，连大夫人的心腹妈妈也不知晓。外人只以为顾萤不舍得长姐出嫁，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人。
谁又能想到，两日后要出嫁的人正是尚未及笄的顾萤呢？
顾萤如今不过十四岁，还要半年才及笄，而顾纤凝比顾萤大了两岁，只是生辰早些。寻常人家女儿及笄便会请绣娘预先制好婚服，定下婚期前稍加改制即可，以备女儿出嫁。顾纤凝比不得常人，这婚服自然是不必提前做的。为此，顾家花了重金才请得京中最有名的三位绣娘一同赶制，直到大婚前一日，才将婚服制好匆匆送进顾府。
婚服未必合身，还要试穿过后看哪里再改改，此事自然就落到叶氏头上。
闺房里，顾萤穿着米黄色胸口绣团绒牡丹里衣，胭脂红如意云纹刺绣马面裙，而大红绣金外袍上则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孔雀起舞，羽尾及地，百花盛开。走动转身之间孔雀流光四溢，仿若从仙境而来。
顾萤生得一双漂亮杏眼，又遗传了叶清莲的柳叶眉，眉心微蹙便教人心生怜惜，只是平日顾萤爱笑，又年纪尚小，鹅蛋脸上的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更显得她天真烂漫，娇俏可人。
如今穿上这身婚服，虽还未梳妆打扮，就已衬得人明艳俏丽起来，全然不像个尚未及笄的孩子了。
叶清莲上前给她整理衣襟，眼中有盈盈泪光闪烁，未等顾萤相问她就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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