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已过秋,过秋就入冬,冬眠的冬。
不同于北方的大雪压青松,这里的绿意还是在寒风中招手。
斜柳摇曳,碧波倒影,雾气揉睡眼,惺忪地氤氲开来,宫晏晏和程梳尘就这样坐在湖上小船中摇曳。
宫晏晏瞥着程梳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下巴,道:“你不是很有骨气的嘛?怎么不直起腰来。”
“冷。”程梳尘缩在宫晏晏身边,道,“你暖和。”
宫晏晏笑道:“你这回不怕丢人现眼啦?”
程梳尘小声道:“这里又没人看我,也没有人认识我。”
船夫偏偏转过脸来看他们,边划船便笑,介绍道:“两位姑娘可真漂亮,可知这是什么湖?”
“你瞧。”宫晏晏低声道,“你不坐直了,更容易被误会。”
“太湖。”程梳尘随口说了一句,又更低声道,“那又怎么样。反正坐一会儿便到岸了。船夫跟我,又毫无干系。”
“你竟变得理直气壮了。”宫晏晏道,“你这么香,该不会,其实是女扮男装的吧。”
“我怎么可能……”程梳尘的话还没说完,宫晏晏的手竟从他胸膛上摸索了过去。
“男女授受不亲……”他不由自主地又说出了这句话,向后挪了挪屁股,抬眼瞥了一眼船夫,幸好船夫面向前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太湖。
“这么敏感。”宫晏晏抱着肩悠悠笑道,“你方才不是才说,船夫跟你,毫无干系?怎么还是怕别人看见?咦,你的脸,怎么忽而这样红了。”
程梳尘咬牙,他脸红居然是觉得可惜,他怎么会觉得可惜?
因为宫晏晏上次居然真的没说大话,她的手指居然真的很有力,只不过微风拂过湖面,仿佛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似的,令他打心底里感到舒服。
他好后悔,船夫又没瞧他们,他本绝不该向后移动的,不但不该向后移动,简直还应该悄然如青松迎客。
可现在若迎上去,未免也太刻意、太风骚了,他的脸更红了,他不干。
船夫接着介绍道:“当年范蠡和西施,就曾在这里泛舟的。”
宫晏晏叹了口气。
程梳尘忍不住道:“你怎么却叹气了?”
宫晏晏道:“人们好像都觉得万剑山庄富可敌国。”
程梳尘道:“因为白地王爷虽被削姓、削权、削地、削兵,钱却丝毫没收他的。何况万剑山庄本就富裕呢。”
宫晏晏摊手道:“但跟范蠡比,肯定还是比不了啊。听说范蠡三散家财,三致千金,我看来比不上他。不过更差劲儿的不是我。”
程梳尘不禁道:“更差劲儿的是谁?”
宫晏晏道:“更差劲儿的是你。”
程梳尘低声叫道:“你拿我与西施比?”
“我既然与范蠡比了,你当然与西施比。”宫晏晏叹道,“你虽然长得还不错,可一定比不上西施。西施可以沉鱼,你能落雁吗?”
“我不能。”程梳尘摇摇头道,“但他们其实却比不上我们。”
“为什么?”宫晏晏眯着眼道,“总不能让我替你射一只雁下来吧。我虽乐意效劳,却爱护动物。”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程梳尘咳嗽道,“他们使命加身,半生忙碌,在吴王宫中勾心斗角,多么辛苦,想再信得过别人,又得经过多少困难?”
湖上薄烟像绵长岁月燃出的香,应是如海棠的吧。
海棠升腾,湖生波涛,小船猛地一震,程梳尘的剑从腰间跌了下来,轻轻作响。
船夫又扭过头来,奇道:“这位小娘子还带剑呢。莫非江湖中人?那你们一定听说过刍丝会了。”
“刍丝会?”宫晏晏挑眉,看着黄笠下久历风霜的脸,道,“大叔,看你的打扮,倒不像是江湖中人。”
“嗨,莫说江湖中人,此地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乞丐,芸芸众生,没一人不知道刍丝会的。”船夫居然很骄傲,“江南出了刍丝会,简直是江南的福气。”
“哦?”宫晏晏道,“我离家许久了。这么说,这刍丝会在江南,净做好事了?”
船夫道:“那当然。施粥救民,对他们来说,只是再小不过的小事,举手之劳。叫我说,就算是白道七大派,也赶不上他们好。”
程梳尘轻轻蹙眉,船夫划船却划得更带劲儿了,仿佛他也成了刍丝会的门人,正替天行道,救济百姓。
可船夫手中的“剑”竟似忽而折了一样,宫晏晏忽然发现,船停了,船夫竟不划船了。
岸边,本就不多的几个人影居然也忽而四散奔逃了,口中呼喊着:“快逃呀!小霸王杨礼横来了!”
只见一个腰悬长刀,脸色冷漠的男人缓缓朝湖面走来,停在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面前。
“我一向很讲道理,很遵礼法。”杨礼横冷冷道,“你一定知道我约你来干什么。”
少年点点头。
杨礼横道:“有道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少年只有点头。
杨礼横道:“你既欠了我的钱,现在就该还钱。”
少年脱口道:“可是,我只欠了你一百文,为何要还你一千文?”
杨礼横道:“我们当时就说过,每过一天,便多一百文。”
少年哀求道:“这不过三天,我还你四百文行不行?”
“不行。”杨礼横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少年道:“什么话?”
杨礼横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天没见太阳,就相当于过了三个秋天。眼下连阴了三天,我不按九个秋天算,只按九天算,你真该好好谢谢我开恩。”
少年道:“这未免也太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杨礼横道,“我来告诉你一个道理。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约到这里吗?”
少年问道:“为什么?”
杨礼横指指湖心:“如果你还不上钱,我就因地制宜,把你沉入湖底。西施就是在这儿沉鱼的。你比西施沉,应该也能压到不少鱼。”
“岂有此理!”宫晏晏和程梳尘都站起来,宫晏晏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船上运轻功跳到岸边,可她还没跳,已有一阵凌厉的杀气自湖边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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