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只是咳血,等到第二年身上会长斑,半年后,那斑便开始疼痛发痒,继而发烂流脓,命大的能再扛个一年,身子骨差些的,第二年便死了。”
陆清规闻言问道:“他们去何处采石了?”
李伯道:“草民不知,那帮后生回来时也闭口不言,说主家不许,他们的工钱一年才发一次,若宣扬出去,工钱便被扣下了。”
沐照寒沉默片刻道:“若如你说的,两三年人便死了,如今已是第五年,为何还有人在做工?”
“酬劳给的多呀,死了波人,又有新的顶上,今年新去的,年岁最小的不过十五,最大的都快六十岁了。”
她蹙眉:“为了贪些钱财,命都不要了?”
李伯哀叹道:“我们一群乡野之人,大字不识几个,身无长技,地八年前又被人占了去,那位京中的大人来招工前,村中已开始饿死人了。”
“你们的地契也同怡安村一样,被神木侯骗去了?”沐照寒略微有些惊讶,怡安村距离双山村,乘车尚且要半个时辰,中间还隔着许多村落,那神木侯难不成将这些土地都占了?
“是啊大人,可我们跟怡安村没法比,怡安村富庶,除了种地,还会养蚕,被占了地无非日子苦些,怎么都不至于饿死,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去挖石头尚还能赚一家老小几年的口粮,若留在村中,便只能等死了。”
李伯边说边摇头,“其实十年前便有人来村里头雇人做这采石的活儿了,给的报酬比现在丰厚,只是那时去的人丢了命,村中人都吓破了胆,直到八年前地没了,有些胆子大的又去了,可很多人还是宁愿饿死也不愿去招惹山神,也就是朝廷出面招人,再加上这几年饿死太多人了,才这么多人命都不要的去赚这个钱。”
沐照寒心头沉重,又问道:“他们做工,是常年不回家吗?”
“他们跟着了魔似的,一门心思去山里头,只有逢年过节会回来住上一两日,往年中秋前一日便回来了,今年到现在都没有音信,红石村就在我们村子后头,没听到那头儿的锣鼓声,想来他们村中的男人也未回来,您又恰好来了,草民这才担忧他们出了事儿。”
沐照寒语气依旧冷硬:“你如何认得我?又如何知道我会帮你们?我若与神木侯是一伙儿的,你今日带我来此说这些,是嫌命太长了吗?”
李伯点头哈腰道:“草民都听说了,怡安村去了位女大人,还打了神木侯府的管家,而且事情过去几日,怡安村都既没丢人,也没死人,您定然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沐照寒看向他:“红石村那头,你可说得上话儿?”
李伯讪笑道:“本是说不上话儿的,只是他们都是群不讲理的野人,大人去见恐惹了晦气,草民可代为通传。”
“管好你村中的人,不管去做工的男人回不回来,这些日子也不要闹事。”
李伯连连点头:“是,是……”
“红石村也一样,他们若不卖你的面子,生了什么事端,双山村就给他们陪葬吧。”沐照寒说罢,起身同陆清规往门外走去。
“大人,大人,我如何劝得住他们啊大人……”李伯跟在后头喋喋不休,直到陆清规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他才吓得不敢再追。
村口处,孩童们围在马车旁,好奇的摸来摸去,车夫不耐烦的驱赶了数次,他们却愈发大胆起来,更有甚者已往车上爬去,用力扯着马匹的鬃毛。
车夫不堪其扰,大喝一声:“自家的小兔崽子不看好,我可一鞭子抽死了啊!”
在一旁看了良久的妇人们这才纷纷唤回孩子,对着车夫指指点点,一个妇人骂道:“呦,不过是给李旺家小辈儿做下人的,还神气上了,我们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同你主子沾亲带故,今个儿好酒好菜招待了他们,明日便可扒了你的皮!”
“婶子真是人不可貌相,竟还有扒皮的手艺?”沐照寒站在那叫嚷的妇人身后,拔出剑来递给她,“去扒给我瞧瞧。”
妇人被惊得搂紧怀中的孩童后退几步,不敢回话儿。
“诸位可还有想出气的?”她目光扫过,妇人们纷纷低下头去,遂笑道,“那各位乡亲们可莫怪我未替你们出头了。”
见她们依旧一言不发,沐照寒收剑,转身同陆清规上了车。
车夫赶着马车掉了个头,愤愤道:“双山村就是群刁民,贵人就不该来此寻晦气。”
沐照寒好奇道:“这村子怎么了?”
“贵人不知,原来根本没什么红石村,是十几年前双山村的收成不好,粮食不够吃,村中的李姓仗着人多,将其他外姓人都赶出去,还占了人家的田地,当时的县老爷是是李姓本家,那群外姓人投诉无门,逼不得已,才又建了个红石村。”
车夫一甩鞭子,啐道,“双山村那帮子刁民,不仅将外姓人赶了出去,还扣下了人家的祖坟,要迁坟就需得给他们银子,也就是后来那个县老爷死了,要不这双山村啊,更得翻了天了。”
沐照寒问道:“你说的可是十年前的青云县县令?他不是去京中做官了吗?”
“没命享那个福呗,上任前便一病不起,还没到京中就死了。”
“那确实是福薄了,谢过大哥了。”沐照寒微微一笑,关上了车门。
陆清规道:“难得一个村子都凑不出个良善之人。”
“朝廷又不曾教化过他们,也无法叫他们衣食无忧,他们食不果腹便要争抢,人有贪欲,一旦得势,欲求不满,便自然而然成了恶人了,那神木侯,原本不也只是个樵夫嘛。”
沐照寒透过窗户看向村口,李伯快步走来,似乎在训斥一众村民,她收回目光,看着陆清规,“你如何看出他那副风烛残年的模样是装的?”
“村口搭的祭台,少说有五十尺,只有一把梯子可供上下,那老爷子在村中应颇有名望,手中还拿着写了祭文的绢帛,定是要上祭台的人,腿脚真那般不利落,如何上得去?况且他戏演的太差,不过是因着他年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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