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绝跟在闫之李身后,目光在屋内小心巡视,不敢随意触碰任何物什。
闫羙的书房很是宽敞,一扇小窗将天光裁剪的细长,落在案几上那卷翻开的书卷上。
钰绝本是想看看有没有机密,凑过去一看,不可置信的上手翻翻,这居然是本市井言情话本。
不是,闫羙你堂堂鬼王,居然躲在书房里看这种低俗文学。
开玩笑的啦,她当然知道这都是李怡莲看的。
两人相见时,她姿态端庄,手不释卷。不知情的还以为看得的是什么古卷名章。
实则不然,都是些市井情爱文学。
包括她那一墙的书柜上都是。
窗下铺着深色粗麻软褥的卧榻,软褥铺得极厚,上面隐隐陷下一个惯常的卧痕。
墙上挂了一幅画,是李怡莲的画像 。画中人与如今模样大有不同,现在的她气质温婉如玉。画像之人则是意气风发,心比天高。
“母亲。”
闫之李对着画像喃喃。
钰绝只看了一眼,便自顾自在书房中搜寻起来。
她依着寻常话本里的套路,在书柜各处按压敲击,试图寻找暗格机括。
长恒掌门修道密道机关就在书柜里。闫羙比他生的还早,估计用的也不能新颖到哪里去。
钰绝在这边找找,那边翻翻。
虽然什么机密文书都没找到,倒拆了不少装饰上的珠宝,准备到时候拿中之界去卖。
就说是鬼城主用过之物,高价卖给那些鬼怪狂热爱好者。
寻了半晌未果,她回身,见闫之李仍痴立在画前,不由挑眉调侃:“要不,给你搬张凳子,坐着看个够?”
本是随口一言,但她竟真转眸望来,目光真切。
拿你没办法。
钰绝钰绝心下腹诽,只得搬来木凳。
闫之李坦然落座,目光依旧胶着在画上。
立于其后的钰绝也随之端详那画像。突然,她拔剑越过闫之李,向画幅探去。
闫之李挥手格开剑锋,眼神不善,“你要对我母亲的画像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就看看。”钰绝嘴上这么说,腕上却骤然发力。剑尖还未触碰,一道清光自画幅荡开,将剑锋稳稳阻隔在外。
“就该如此保护母亲的画像。”闫之李对此颇为满意。
而钰绝抽了抽嘴角,她就只看出这个吗。
吩咐道:“让开些!”
闫之李不为所动。
钰绝只得按下性子,声音放软几分:“给姨母让一下好不好啊?”
闫之李:“少占我便宜!你真以为你那套话能糊弄我不成。”
得,这是大脑反应过来了。
钰绝弯着眼角,扯着嘴角,露出全然假意的笑:“那少主大人,能否为了小人让开一下下?”
她不让,问“你要对我母亲的画做什么?”
“能做什么?总不能是要毁了。”钰绝道。
闫之李不信,不肯挪动半分。
“你要是这样干扰我,我肯定是找不到解开你母亲镣铐得方法。解不开镣铐,你就不能和你母亲一起离开。到时候她问我为什么办不到她要我做的事,我就跟她说‘是你那个好女儿,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干,就是不想让你走’。你说,这样好不好呀?”钰绝朝闫之李眨眨眼睛,好似在商量。
“你不许这么说。”
闫之李瞳光微动,犹豫两下,纵是侧身让开些许。
钰绝满意,再度引剑而上,被东西拦住,灵力缓缓灌入。但见光晕之上涟漪骤起,如石子入水,剑身竟随之徐徐没入画中。
可以啊,居然把秘府藏在这种东西。
钰绝心下豁然,转身对着闫之李道,“你就在这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闫之李:“我也要进去。”
钰绝:“外面看顾的工作也很重要的,你就留在外面。”
闫之李不愿意。
于是钰绝又道,“唉,李怡莲你可真生了个好女儿。”
闫之李只得抱臂立在一旁,“那我该做什么?”
你不捣乱就是最好的了。
钰绝只笑眯眯道,“你继续看你母亲的画就好,如果有人来了,别让他们进来打扰我。”
言罢,指尖轻抚剑身,往画卷内探去。随之化作一道流光,被吸入画中。
眼前是一片漆黑,最先袭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微酸并带有腐臭。
钰绝胃里翻江倒海,猛然弯腰,干呕了几声。
王八蛋闫羙,不注重个人卫生,呕...
脚底触感也不一般,软软的,又有点硬。还有水,弄湿了她的鞋底,抬脚还黏在地上,有种拉斯感。
呕...钰绝没忍住又干呕起来。
垫着脚尖越往里走,脚下开始干燥起来,也豁然开朗起来。
眼前的世界很是荒芜,大地干裂的黄色,世界没有一丝绿意,要不是天青色的,会让人以为这是下之界。
“救命,有没人啊!”一声凄厉的喊声打破了寂静。
闻声望去,一颗枯木下倒着两团模糊的人形虚影。一个人紧紧把另一个抱在怀里,面容不清,像是两团虚影黏在一起。
“救命啊,救救他,他要饿死了。”抱着人的那个在喊,声音是如此绝望。
被抱的却是抬手阻拦,“别喊了...现在家家没有余...没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我就算去偷,去抢,也不会让你死的,你等着!”说完,那团虚影把抱着的虚影放在地上,跑走了。
地上那个只发出常常的叹息声,一阵风吹过,连带着叹息,都化作风沙。
前景环境变得更恶劣了,一间无法遮风挡雨的茅草屋出现,门扉歪斜,隐约可见榻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影子。
‘哒哒哒’,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才到钰绝腰身高的虚影,双手捧着一个碗,冲向屋内,喊着“母亲,母亲,我找到水了!你快喝,喝了就能活下去!”
而那躺床上的虚影只是推拒着,“我要死了,这水...你自己喝吧。我死了就...烧掉我,不要让人...吃了...”
“不要,我不要!你不会死的。”小虚影试图强行喂水,但踏上的母亲只是头一垂,没了气息。
孩童悲恸的啼哭声响起。
风沙再起,茅草屋也如幻影般消散。
无数虚影跪倒在地,向着空中顶礼膜拜:“求求仙人!救救我们吧!”
空中浮现一道看不清面容的仙人身姿,广袖一拂,声音悲悯:“天道无常,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修道者,不可妄加干涉凡俗运数。”
说罢,仙门轰然关闭,将苦苦哀求的众生彻底隔绝。
继续往前走,蝗虫遮天,洪水倾泻...连天地也渐渐染上血色,与下之界一般无二。谁说得清到底哪里是人间哪是地狱呢?
易子而食的景象随处可见,路旁的尸骨早已被啃噬得干干净净,连一丝血肉都不剩。钰绝越往里走,心头越是发沉。
一路下来已经没有活人的虚影了,走到一处山洞,一个瘦高的虚影用毛笔在墙上写道:
‘新历八七年,月与岁星同光,九州连岁荒歉,又逢天灾,诸国皆闭籴自保。是岁,苍云大饥,冬月,苍云军变,劫掠州府,流血盈野。越二年,汾州饥。三年夏,平川大水,溺毙无算。秋,幽州蝗,田稼尽空。四年,浔州,临安州并饥。五年春,素有九州粮仓的镜州和望澜,皆告罄竭。
流民数十万,聚于玉京,虽开粮仓,不足以济日。百姓发茔墓,斫道树殆尽。今屠割活人以供朝夕,父子不问矣,夫妇不问矣,兄弟不问矣。
是时十室五殁,积尸生瘴,大疫遂起,复死其二。”
写完最后一句,那瘦长的虚影也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如风中残烛般倒下。
钰绝凝视着墙壁上斑驳的文字与壁画,心下明了,这便是史官笔下讳莫如深,却堪称新历以来最惨烈的一场人间浩劫。
彼时三界刚立,新历方启用。神仙无暇管理中之界,而修士多以‘不沾染凡尘因果’为由,对百姓经历的苦难视若无物。
直到天地同悲,一场雨浇灭了汾州连月的山火,涤清了弥漫的疫病。灾难终于结束了。
然而史册之上,却被记为:“新皇感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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