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早上好,先生们!”罗兰骑士伸着懒腰。
弗洛里安看起来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都会扑向我。
“早上好,罗兰大人,”我说,“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哦,请讲?”
“我并没有犯过罪,对吧?”
弗洛里安说:“你背叛了你的主人,你攻击你的主人。”
“在我的主人把我锁进一间房子里强【】之后。我跑出来,没有试图伤害他,而是只想离他远点——”
弗洛里安说:“你在我身下【】的样子可不像被强【】。”
“所以,我没有犯罪,我是一个自由的臣民,我现在能否有这个自由——走出去,骑上马,去我想去的地方?”
弗洛里安说:“那是我的马。”
“我走着去——”
“你身上穿的衣服都属于我。”
“您抽烂了我原本的衣服,理应赔给我一套——”
弗洛里安冷笑了一声。
罗兰骑士清清嗓子,对我说:“从道义上是没错的,托马斯,你可以去任何地方,然而……”
“你摘不下那个项圈,”弗洛里安说,“你越破坏它,你受到的电击就会越强烈。同时,它会给我指明你所在的方向。我永远能轻易找到你,你永远也逃不掉了,托马斯。”
我攥紧了拳头。
罗兰说:“其实,我建议你们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硬。事实上,托马斯,侯爵阁下是担心你被那些游侠虐待取乐,才执意要赶回来……”
“因为他知道他在他们面前做了许多示范?【】——”
弗洛里安站起来:“不知好歹的东西——”
我也站起来:“什么?难道您指望在您对我做了这一切后,我还会献给您我的顺从和尊敬吗?”
“你为什么不反思一下,我为什么会对你做这一切——”
“你为什么不反思一下,你的行为有多么可耻可憎——”
“不比一个忘恩负义的仆人可耻可憎——”
“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仆人,弗洛里安,永远别指望我能说你好。我恨你,会一直恨下去,在我死后,如果我的灵魂在地狱里煎熬,我一定不会忘记诅咒你和我一起下来——”
我因电击而跪在地上,抓着项圈。
“我会教你怎么当条顺从,懂得感激的好狗。”弗洛里安说。
“哇哦,”罗兰骑士说,“这是,何必呢……”
“我会当条咬死你的狗。”我说。
“这可就是犯罪话题了……”罗兰骑士说。
“你尽管试试,”弗洛里安说,“我会亲自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拔下来,再把你的指甲一片一片撕下来【】——”
“够了,够了——”罗兰骑士站起来,做出恳求的模样,“弗洛里安,恶心人的话还是……”
“我恨你。”我说。
弗洛里安突然冲过来,踢中了我的脸。
66
罗兰骑士把沾着药水的手指放在我脸上的伤口上,嘴唇蠕动着念咒。我感到钝痛的面颊骨被一阵清凉的感觉覆盖。
“朋友,说真的,”罗兰骑士说,“玩火有时候是一种情趣,有时候却容易把自己烧死。”
“我没有在调情。”我说。
“你是在调情。”罗兰骑士说,“你憎恨,诅咒,意图杀死国王的儿子,如果你不是在调情,你会被处死。”
“我巴不得被弄死。”我说。
“我见过一心求死的人——你不是,托马斯。”罗兰骑士说。他掏出一把匕首:“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现在自裁,或者,跟我们回王都。”
我盯着那把匕首。
我想接过它,但是,我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凭什么我要自裁?
凭什么我要接受这个选择?
罗兰骑士把匕首收回去了。
“你不想死。”他说。
“也不想跟你们去王都。”我说。
“你不想呆在侯爵阁下身边。”
“我不想被折磨,被囚禁。”我说。
“讨好他,他很迷恋你,只要你向他低头——”
“我更不想当他的狗。”
“可是,托马斯,不管你抗拒还是接受,”罗兰骑士对我说:“你都无法阻止侯爵实现他的意图。而如果你坚持抗拒,他会一直像对待狗一样对待你,殴打,强迫。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公平,但实话实说,他是侯爵,你是马夫,侯爵强迫一个仆人委身于他,有失体面,可和他近两年干过的更失体面的事相比,对他名誉的损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如果你顺从,他会重新把你当情人,他对待情人一直不错,你知道……”
“但是我不想,”我说,“我不想让他实现他的意图。只要我不顺从,他有一个意图就永远实现不了。”
罗兰骑士不说话了。
67
罗兰骑士,传说中弗洛里安第一位男性情人。我听说过他很多次,只见过屈指可数的几面,即使见得不多,我也很喜欢他。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天性善良,有些人富于风度,这两种人有一个共同点:都不多。
我不能确定罗兰骑士善良,但他的确很有风度。在他面前,不管你是位高权重,还是身份低微,他都能让你觉得,他在很真诚地和你交往。这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和难得的天赋。他看着你的眼睛,你感到你被他倾听,被他理解,他会是你最好的共谋者。
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他是弗洛里安的共谋者。他在劝我对侯爵低头,让侯爵高兴,一路平安无事到王都,他好给国王交差。
68
罗兰骑士说:“托马斯,你的意愿,对于你的身份来说,太高了……我只能说,祝你好运。”他像兄弟一般拍拍我的肩膀。
“谢谢。”我说。
我们走出山洞。弗洛里安站在晨光里,金发镀上一层光晕。他总是这么耀眼,永远能成为画面的中心。
他和罗兰骑士对视一眼,接着向我勾出冷笑。
“我说过了,托马斯是一条难驯的狗。小狗,过来,骑上你的马,跟紧我。如果我发现你笨到不能控制好马匹奔跑的方向,我就挑出你没用的手筋,用它把你绑起来背在我的马上。”
69
傍晚,我们到达一个城镇,我绝望地发现这里还等候着几个皇家卫兵,是和罗兰骑士同行,护送弗洛里安快马加鞭回王都的。
我们在一个地方住下。弗洛里安告诉我,我得吃完晚饭洗干净去他房间【】。如果我没有做到,他就会来我的房间,到时候就不止是【】
70
吃完晚饭,我回到我的房间,不禁开始考虑罗兰骑士之前的建议。
在我思考出结果前,有人敲我的房门。我打开门,是弗洛里安。侯爵走进来,身后跟着抬热水的人。
“我想明白了,汤姆,”弗洛里安说,“你是个总会让我失望的人,给你机会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让你多了恨我的理由。”
抬热水的人走出去。
弗洛里安坐在床上,告诉我,不管我能不能成为一条好狗,他会当个好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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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趴着,仰面,我要你一直看着我。”
我翻身,躺着。
弗洛里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看着他的喉结。
【】
我看出他的喉结很漂亮。
“很好。”弗洛里安说。【】
“这是强【】吗?”弗洛里安问我。【】
【】欲望【】急迫地在我的身体里来回踱步,喋喋不休。我的欲望听起来就像罗兰骑士:讨好他,向他低头,对他说这不是强【】,求他【】,告诉他你想要【】,告诉他你想要被他【】。对他说他想听的答案,这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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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侯爵和我站在马厩里。我给了他一个苹果,他把这个苹果喂给了马厩里的一匹马。
他和我说,他欣赏马的品格,马是忠贞而诚实的,人就不是这样了。
他说,他感到非常难过,因为他发现包围他的净是些阿谀奉承之人,总捡那些他爱听的话说给他听,而不是说真话。
我于是对他说,大人,在您想听真话的时候,我保证我会对您说真话。
我在后来意识到我的可笑之处:他没有想听真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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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说话。我只需要喘,叫【】。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让他眼中的坚冰在融化。【】他【】吻我。好了,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这不是【】。
我为什么会说话?我不需要会说话。我也不需要会思想,也不需要有感情,也不需要有感受。我也不需要有自己的意愿,自己的意志。它们都是累赘,是垃圾,是废物,弗洛里安不需要它们,他也不允许它们跑出我的身体。他把它们压进我的喉咙里【】。【】他从废物中翻捡出他想要的东西——情欲。
如果我真是一条狗就好了。弗洛里安会更开心,我自己也会更开心。当一条头脑空空,忠诚而听话的狗,为此感到荣耀和幸福,而不是屈辱和痛苦。
弗洛里安吻着我,对我说:“这不是很简单吗,汤姆?”
很简单。【】
我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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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叫了本城的一位医生过来。这位医生了解我的病史后,断定我是因为连续好几天的昏迷导致肠胃虚弱,加上晚饭肉吃多了才吐的。虽然我向来非常抗折腾,从来没有身上哪儿虚弱过,弗洛里安还是对这个医生的判断深信不疑。
早上的时候,他们都有熏肉片吃,只有我是喝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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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里安整得一切真像那么回事。他增加了我们的休息次数,监督我喝那个医生开的垃圾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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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阁下第一次【】时,我感到非常不自在。虽然我在那之前已经听过不少下流的段子,关于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有多少别出心裁的花样取悦他们自己。【】
我不喜欢,或者说一开始我不喜欢。后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
弗洛里安喜欢。
弗洛里安尤其喜欢我的胸肌。【】
我想我可以这么说,在床上时我还是喜欢的。但是下了床,当我听到围绕着弗洛里安的那些人在那些一发现我在场就会自动停止的交谈里说着我有一对好【】时,我就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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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问他,是你告诉他们的吗?
但他多半会不解地看着我,根本不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过去我曾为类似的事叨扰过他。我被轻蔑了,我被侮辱了,我被威胁了,我被排挤了。恶意是一种微妙的气氛,凝聚在我的周围,难以察觉,难以指明。隐隐约约的窃笑,忽如起来的一瞥。表情,动作,语言。你怎么在一句话里解释清楚这一切呢?
我不能在一句话里说清楚,我说了很多句,然后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于是不说了。下一个忍耐不住的时刻,我没有顾及他的不耐烦,继续说下去,他于是教训我不要这样烦人。下一次,他恰好有一些闲暇和耐心,他倾听,理解,然后他告诉我:
不要理会。
我被排挤,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被嫉妒着,因为我有他们羡艳之物:侯爵大人的宠爱。
因为他们觉得我不配有。我既不美,又不高贵,没有英勇的事迹,显赫的身份。我救过我的主人,那是我应该做的。我借此接近我的主人,居然就爬上了他的床,这正是我生性卑劣下贱的明证。
我吸引恶意是理所当然的,不被排挤才怪了事。我应该自己坚强一些,坦荡一些,胸怀开阔一些,不要被这微不足道的恶意扰乱心情,因为就算是侯爵也只能逼别人给我面子,而不能逼别人给我这么一个下贱的人真心的尊敬。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的主人都给了我他的热情和热爱了,我怎么还能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摆个臭脸给他看,我对得起他的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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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里安让我陪他睡到天亮。我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地躺着【】。他的脖子就在我稍微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如果我杀了弗洛里安,我会被处死。
如果我不杀弗洛里安,我就绝无可能逃走。我就会被带回王都,被他关起来教训,直到他觉得他可以把我再放出来。然后我最多能得到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掐住他的脖子。
79
我父母死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舅舅接下了抚养我的责任,把我接到他那里去。我的舅舅是个马夫,在一个庄园里给那儿的主人服务,庄园主是个年轻的贵族,或者说,一个没成年的孩子。我们不知道他姓什么,但知道他已经是此地的领主,被封为伯爵。这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我听见有人说。我很长时间都没能见到伯爵一面,但我听说了他的很多生活,我知道他的一日三餐,起居作息。还有更多。我知道伯爵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平时沉默寡言,课堂上却能言善辩。伯爵上许多课,神学,法学,历史,算数,修辞,骑马,射箭,剑术……甚至还有魔法……
我还知道伯爵很孤独。孤独这个词听起来非常高雅,我当时还不太懂这词的意思。我是躲在长廊下时,从两个走过的女仆嘴里听见这个词的。伯爵很孤独,啊,孤独。我咀嚼着这个词,把它理解成了一个涵盖了高雅,卓越,善良,前程远大等种种辉煌含义的漂亮字眼。啊,孤独。
我很羡慕孤独的伯爵,羡慕他有地位,受人尊敬,一整个庄园几百个仆人都在侍奉他。我羡慕他身负厚望,有人给他请老师让他学会认字,学会怎样用武器保护自己,学会怎样用声音和手势支配神赐的自然之力。
没有人教我怎么保护自己。
我的舅舅觉得我脑子不聪明又不听话,不堪教育。他不爱管我,而我自己凭我天生来的本事,到那儿没多久就把庄园的孩子团体里最有威望的那几个孩子王全得罪了。
缘由是什么,我忘了。
我只记得我的舅舅骂骂咧咧。托马斯,你为什么这么蠢,让自己挨了打。托马斯,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到处瞎跑招惹是非。托马斯,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样,不打你打谁。
不打你打谁。我拖着这句话,打,逃,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壮,越来越能打。他们渐渐不打我了,因为他们都打不过我了。
不过那是好几年以后的事。在年龄增长,我拥有我的肌肉前,我是庄园里最瘦小的孩子。我年纪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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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是我来这个庄园半年后,我在无数次逃跑中摸到了一个隐蔽的通道。我沿着它,爬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那应该是禁止我们这样的孩子进入的地方,是装饰用的灌木丛中间。我周围是茂密的灌木丛,头顶是搭成球形的青藤架,浓密的枝叶把我掩藏得很好,好几次园丁泼过来的水都浇在我身上,我也没有被发现。
在那里,我第一次瞧见了伯爵,我年轻的主人。
他那时候正打开窗户,微风吹起他柔顺的金发,阳光把他照亮,他确实漂亮得像个姑娘。那个位置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很高,令他可以把地面的一切一览无余,我很担心我被发现,但没有。伯爵站在窗口,心思只在于背诵他的咒语。我在那天看了好久他如何念念有词,接着让指尖一次次出现亮光。在此后的很多天,我都在那个时间,去那个地方看他。我觉得我的生活变得有光彩,有意思起来,虽然它是我心底的秘密,我不能对任何人说,只有我自己知道下午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连伯爵本人都不知道。
有一天,伯爵看到我了。
我当时吓坏了。我知道我应该立刻逃,爬进通道,在伯爵叫人逮我前溜走。但我吓坏了,吓得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我傻愣愣地透过树叶的缝隙,和那双浅色的眼睛对视,过了好久好久,我觉得是好久好久,我听到那个少年继续背诵咒语的声音。
伯爵没有叫人来逮我。
之后又是许多天,我爬进那里。我看着伯爵,伯爵看着我,仍旧是照常背诵,练习。后来,他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大到我能把他在背什么听得清清楚楚。他背诵魔咒组成的原理,手势搭配的规范,他把他的双手伸出窗外,在我能看清的位置施法。
他向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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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确学会了几个咒语。但是没过多长时间,我飞速成长的身体让我钻那个地方越来越吃力,终于有一天,我意识到我不能再去了。
后来的几年里,我只远远地瞥过几眼马背上的伯爵,穿着帅气的骑装,气势十足地冲向陪练的对手。再后来,伯爵走了。他们说某某侯爵绝嗣,土地被国王收回,封给了我们年轻的主人,册封要在王都举行。
侯爵没有回来,也没有去新的领地,国王赐给了他一座宅邸,他留在了王都。
他们说,哦,原来弗洛里安大人是国王的私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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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发现我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躺在一张床上。这里不是我被项圈打晕前呆的地方。我觉得【】很饿,很渴。
我试图挣开我的束缚。我发现绳子系得很有技巧,明明不是很紧,可却挣脱不开。我折腾着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立刻躺下。
两个人走进来,从脚步声里我认出一个是弗洛里安,从说话声里我认出另一个人是罗兰骑士。
“……您肯定不需要我教您怎么示爱吧?”罗兰骑士说,“示爱,示弱,展示一颗充满柔情的心——而不是只展示您的愤怒——既然您已经展示了这么久愤怒,他也没有被吓到,反而行为还越来越出格——”
“这更说明我对他太手软了,他居然敢——”弗洛里安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他继续说,“不要告诉国王。”
“国王不可能不知道,”罗兰骑士说,“有三个人听到了你们制造的响动,所有人都看到你脖子上的淤青。六个人,但凡有一个说出实情,其余五个撒谎的都要倒霉……哦,他醒了。”
“什么?”
“托马斯,”罗兰骑士的声音近了,“醒了就睁开眼睛。我知道你醒了,你头发的位置变了。”
他取出了我嘴里的布团。
弗洛里安有更简单的办法。他念了咒语,电击的剧痛让我叫出声。
我睁开眼睛,看到弗洛里安冷酷地站在那儿,抱着手臂,问我:“你怎么不给我装昏迷了?你继续装几天啊?等我把你拖到王都再醒。”
罗兰骑士摇头叹息。
“我没有装过,”我说,“……是神意使然。主终于回应了我的祈祷,让我恰好在你走了之后醒过来。”
我又挨了一下电击。
弗洛里安走过来:“主怎么不顺便告诉你你最好死了逃跑的心因为我给你套了个能让我找到你的项圈?”
“可能是因为主想要让我完成更伟大的任务。”我看着他脖子上青黑的指印。
弗洛里安扇了我一巴掌,对我说:“你最伟大的任务就是侍奉我。”
他抓着我的项圈,把我拉起来和我对视。多少次我迎接他的这种眼神,多少次我胆怯,沉默,退缩,垂下头去。多少次我没有退缩,瞪回去,接着被斥骂,殴打【】。
我想弗洛里安训狗的办法还是有用的。我现在面对他的这种眼神已经习以为常,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我等待又一次皮肉之苦。
然而弗洛里安松开了我。他看起来像克服了什么一样,对我说:“我们回到以前那样吧,托马斯,我可以对你做出的一切冒犯行为既往不咎,我会设法给你弄来一个爵位,男爵。我会给你钱,给你地产。你不想当狗,嗯?那你得先当个知道好歹的人。我不会宽容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但我也不会辜负一个尽心侍奉我的人——”
“你辜负过了。”我说。
他的表情里有一丝茫然,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对他说出这句话。可是紧接着,茫然变成了受伤,怨恨,愤怒,轻蔑。像任何一个承受了他自己认为是不应该承受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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