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再次一跃而起,借着林赴川的凌然剑势,挥出凛冽一剑。
因为两人合力,这一剑比方才林赴川的那一剑更加浩大,剑气磅礴到铺天盖地,却并不迫人,而是澄澄清绝。
那直直降下的天雷被灼灼剑光撕裂,折在半空,一滞后溃散。
秦蓁面无表情,微垂的眼中有一丝怒火,一丝狠意,更有无尽温和的悲悯,在这一瞬,似神女低眉愿挽世人。
众人仰望着她,尽是惊叹折服。
秦蓁落地,继续蓄势。
虽然借了林赴川的剑势,但她毕竟仅有金丹期的灵力,若这雷不停,她也撑不了太久。
林赴川是他们中唯一的元婴期,但他伤得太重,秦蓁不愿他以命相搏;段师姐几人有金丹后期的实力,但剑意稍欠,难以像她与林赴川这般以剑破天雷;孤鸿院来的弟子们是刚入门的新弟子,多是筑基期,且因为防护阵被劈裂,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秦蓁的心很沉,难道终要放弃?付出了血肉,可终是抵不住这天雷,只能离开百幽,遥遥看着此方生灵……被劈成齑粉。
她紧了紧剑,不甘漫上心底。这天雷早不来劈那些恶人,反而到苦受尽了人磨死了,再来劈这些剩下的人,只为要个眼底干净。
难道这般漠视一切,方才能叫大道无情?
“阿蓁姐姐。”
秦蓁转头,看向旬鹊。
旬鹊……或许有办法。
秦蓁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种感觉很强烈。她因为师姐的话,也明了旬鹊是所谓天道派下的人,但更多的她却不知,比如她原是何人,为何被天道派到她身边,她要做什么?
按师姐的话,天道的人是来为她失去一切做推手,但她不信旬鹊也是为此而来。
最开始时,她也有过抵触,也与她拉开过距离躲避过她,也留心防范她,甚至在一些时候,她也有生她的气。
她觉得旬鹊是个很好的人。
善良、包容、却又很孩子气,有时嘴硬得很,但秦蓁明白她十足的心软,所以只觉可爱,她总是很好脾气对待所有的事,性子很缓,好像最大的愿景便是冬日里和她一起窝在榻上小憩一会儿。
她唯一不好,便是这天道派下之人。
秦蓁能感觉到,旬鹊对她的真情中,夹杂着这层隔阂,反观她自己,亦是如此。
秦蓁叹气。
若旬鹊有办法,可她愿意吗?
“阿蓁姐姐,你们真的得走了,这雷不把百幽境生灵劈灭不会罢休的,你相信我好不好?你们不离开百幽境也可以,去灵兽山,天雷不管灵兽山。”旬鹊软着声音,像小时候一样哄她。
“我相信你。”秦蓁眼神柔和了些:“可我不想离开,不想这么轻易便放弃。”
旬鹊很急,却只能模棱两可的说:“你们再撑不了几道雷的,而且你……你总对着天挥剑,天会生气的。”
秦蓁笑一下,说:“我也生气,这天道也总惹我生气。”
旬鹊要说的话硬憋在了嘴里。
倒反天罡了啊女主!虽然你这话我有那么一点点认可,但你也不能这么直白吧!
这老天爷记仇得很,你虽然是女主,但你去抗这天雷,也会受伤、会流血、会痛——也可能会死。
你是女主,你是特殊,但也是在天道规则内才行的,你想将这百幽境的命定扭转,也要付出代价,你还没成长起来没有后期的实力,只能硬撑,若是撑不住,你也是会死的。
但她不能说这些话。
她只能用更柔和的眼、更软糯的语气,像从前那般半撒娇半哄对秦蓁说:“阿蓁姐姐,我们离开好不好,这天雷太吓人了,小鹊不想你受伤。”
话音落,雷霆劈下,秦蓁迅速打出一剑,再落回旬鹊面前,气息稍有不稳——她受内伤了。
旬鹊脸色微变,她看着秦蓁微抿的唇,生怕下一刻从中溢出鲜血。
“小鹊。”
秦蓁开口喊她,所幸并没有血随之流出。
她勉强将注意力从秦蓁唇角移开,对上那双温和的眼。
“你看。”秦蓁侧身,示意旬鹊看向她身侧的村民和身后的同门:“他们都没有放弃。”
“或许到最后一刻,我们确定无力救他们,就会离去。”秦蓁看着旬鹊的眼睛,说:“但现在还不是最后一刻。”
旬鹊明白,秦蓁是想说,还有希望的,他们在努力。
但她知道不是的,她手握着剧本呢,剧情再怎么崩,关键的节点是被定死的。这是一种虚假的希望,放宽一点拦线,让里面的人能上蹿下跳,然后到了节点再一巴掌拍死。那是最最厚重的山,没有人能抗起。
百幽境算不算节点她没有特别清楚,但她这下却清楚了秦蓁的性子,面上冷冷淡淡的,实际死倔死倔,还跟这些宗门弟子们一起抽疯善心大发。
你一个凡人皇室来的人,跟这些修真界的土著们犟什么护佑苍生呢?苍生哪是那么好护的,纵然是天选的正道女主,意思意思杀几个大反派就行了,自有他人为你歌颂功勋,何必在这方拼命救这些不知名的谁呢?
旬鹊有些难过。
这时天雷又劈了下来,秦蓁再次跃起挥剑,触地时,旬鹊看见了她嘴角的血迹。
秦蓁没有再说话,她吃了颗丹药,专注望着灰暗的天。
旬鹊看了她一会儿,将她在道源宫学塾修习时用的剑召出,以剑聚灵画了个小结界,将鬼市门前的人们圈住,然后照常瞎编乱造:“这是掌门大叔教我的一个防护结界,但他说要到危急关头才能用,所以方才我没有画。”
她与秦蓁四目相对,旬鹊笑了笑:“阿蓁姐姐,要是这个结界破了,我们就真的得走啦。”
秦蓁笑:“小鹊。”
旬鹊心底更难过了。
但她也不太能说清原因。
她画的这个结界也不知道能挡几道天雷,她这样做也算小小忤逆了一下天道,只希望天道愿意给员工一点自由发挥的空间,她只是不想女主重伤,可不是想反啊。旬鹊心下嘀咕。
结界抵挡住了天雷,众人调息起来,吃丹药的吃丹药,打坐的打坐,但都是面色沉沉——他们心中大都清楚,若天雷不停,他们撑不住,百幽境的这些村民还是会死在天雷下。
“仙君。”旬鹊感到衣角被拉住,低头,是早上与她同时要梅子糕的女孩。
她还是那般小心翼翼的、怯怯的,但却说出与早上不同的话:“仙君,梅子糕给你。”
她眼神有些执拗,眼眶很红,但旬鹊没看见眼泪,她说:“仙君,我娘亲在村子里,已经死了,她吃不到了。我有把梅子糕护得很好,没有碎,给仙君你带走,你也、也记得护好,别碎了,碎了不好吃。”
旬鹊怔怔。
这个孱弱的、仅有炼气期的女孩,竟然没有死在一开始那道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天雷中,运气简直好得不得了。
像她从前一样,弱得要命,但也莫名其妙在一些比她强大的妖中活了下来,没有被撕碎。她感谢自己的好运。
女孩把梅子糕往她怀里一推,便回到那群村民中,村民们神情感激,眼中虽有绝望,但很平和,他们早已接受今日将死的结局。
旬鹊拿着梅子糕,觉得自己修为飙升的后遗症大抵还没完全恢复,她心绪杂乱,真正摸到自己的难过。
她觉得秦蓁其实说得对,她们不能死在这里,别的什么人难道就能死在这里吗?
她看着这些人,回忆渐渐清晰,她想起来,她当时能活下来,除了因为运气好,还因为有个很强大的女修护着她。
那个地方是小妖们的恶梦地,弱肉强食到毫无秩序,是天然的屠宰场,赶它们这些野生的小妖进笼,用厮杀决出有用的血统,原始野蛮。
她运气好,同她一起出生的小妖太多,她苟在小小角落,活了很久很久,在终于轮到她成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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