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轩文帝道:“想要昭国放弃秘库,本皇有一个条件。”
谢司衍一手负于身后,道:“轩文帝请讲。”
“往西四十里处有一处唤渊林,你们找到一位名为庆老的男子带到本皇跟前,本皇便答应你们。”
就这么简单?庆老?
这名字沈婧娇不清楚,谢司衍却明了。
庆老,名为庆康,江湖消迹云宗派掌门独子,有着云宗派武功绝学。六年前云宗派灭宗,只剩下庆康一人,往后的日子里便隐匿在渊林里。
因遭受灭宗一事,庆康一直不肯出山。
轩文帝能退一步已然不易,谢司衍爽快答应,“一言为定。”
轩文帝嘴角压笑,正沾沾自喜,心想捡了个大便宜。庆老可是他请了五年都没请成功的人。
一路波折劳累,看着时间还是打算明日出发渊林。
轩文帝暂且把他们安住在珩行殿内。
珩行殿无人居住,布局蜿蜒零落,四角处各置槐树遮蔽。沈婧娇选了在谢司衍西侧不过五十步路程的偏殿。
晚膳时,玄影握剑柄站与一旁,饭桌下沈潇柟与副将侯蘅立得板正,看样子正在商讨秘库一事。只有谢司衍在饭桌上用着热腾的饭菜。
沈婧娇跨过地栿看见的就是这般景象。
自她进入后在场的人都很默契的不再说话,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门口。
谢司衍将口中的腊肉笋尖咽下,问:“是有何事?”
“泊船上患伤一共八人,已经全部救治好了。”她是来禀报那日船舶上的伤患。
正当她禀报完打算离开时,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你们当真觉得昭国如今几近落寞了吗?”
许是她并非正对着谢司衍问,侯蘅才最先作回答,“难道不是吗?连皇宫都是这般破败,打从我们踏入昭国开始,就没有一处地方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状元乡、布衫褴褛的通事人张达,破败不堪的皇宫......确实哪哪都宣告着昭国怕是快不行了。
沈婧娇撇眉,“殿下也这般觉得?”
谢司衍放下筷子,眼神深邃,“沈医中有不同的看法?”
侯蘅姿态依旧保持地端正,眉毛微微挑起,眼神充斥着傲慢与不屑。一个女郎医中,能看出什么来?
沈婧娇淡淡道:“这一路走来皇宫虽瓦片残缺,琉璃失色,但御园叠成峰峦叠嶂,铺成小桥流水。假山石材料上乘,质地坚硬且细腻,色泽或沉如墨玉,或温似琥珀,想必价格高昂。”
“还有轩文帝所坐的龙椅,黄花梨所铸,椅背和扶手上雕刻着五爪金龙图案,龙眼镶嵌着与金无异的宝石,从龙须到龙鳞,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雕刻。
“在我的偏殿中挂着一副双鹿图,采用金砂银箔作为装饰,绘制壁画需要高超的技术和丰富的经验,光是雇佣熟练的画师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连如此普通的便殿都有,更别说别处。”
说完,沈婧娇四周环顾,视线落在珩行殿那幅寒林图上。不难看出其使用的天然矿物颜料:朱砂、石青,石绿......
不只是她,所有人的视线都到了那副画上。
侯蘅恍然,身子下意识凑近些那画,意图证实沈婧娇的话。
谢司衍勾唇,平日阴霾冷漠的眸中充满欣赏,道:“不错,打从张达开始,就是轩文帝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我们觉得昭国快不行了,这样,哪怕是只有三分之一,也还不是毫无胜算可言。”
沈潇柟双目微微扩张,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大门不出的妹妹,随即转为高兴,高兴妹妹有这般见识。
聊到最后决定,明日去渊林请庆老出山的任务,由谢司衍和沈婧娇完成,沈潇柟带领侯蘅守着秘库,以免轩文帝有动作。
侯蘅最后一个踏出珩行殿,和上门转身看见沈婧娇含笑与沈潇柟道别。
侯蘅三两下下台阶,见沈潇柟同他一样正看着沈婧娇纤细挺拔,裙裾飘飘的背影,不禁上前笑道:“将军,人都走远了别看了。如今连王爷的医中都这么有才了。”
后蘅一改先前鄙夷的态度,作为沈潇柟多年好友常,即便主次有分,沈潇柟还是喜欢与他兄弟相称。
沈潇柟脸上洋溢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自豪,仿佛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将他的下巴微微抬起,“我看自家妹妹,不行吗?”
说罢,扬着衣袖潇洒转身离开。
不是二妹,是妹。
侯蘅僵滞在原地,“妹妹?国公府嫡女?那个痴傻女子沈婧娇?”
这一刻侯蘅清楚的知道,什么叫做谣言。
*
到渊林需要经过几条蜿蜒曲折,两旁是茂密的树林的小路。古木参天,枝叶交织成一片翠绿的天幕。光色透过稀疏的叶片,洒下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拂。
林间混着泥土和花草的香味,沈婧娇觉得心情甚是不错,“殿下知道庆老是什么人吗?”
“庆老名为庆康,是云宗派掌门独子。”
沈婧娇对江湖事一无所知,疑惑道:“掌门独子,轩文帝找他作甚?”
谢司衍答:“轩文帝子嗣稀薄,仅有二子,小的那个五岁便失了智,在继承皇位这件事上,就只剩下大儿子朱琰。朱琰文武皆不属上乘,估计是想请庆老出山教其子武学。”
沈婧娇光这么听着,就觉得轩文帝名里无福,连带着昭国就两位皇子。
马车已经无法前进,后面的路只能下车步行。
沈婧娇和谢司衍找了许久,才看见前面不过一方大小的竹屋,竹子的颜色有着岁月的沉淀,竹节清晰可见,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既能遮风挡雨,又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和谐相融。
两人穿过门前由鹅软石铺就的小路,竹屋内一位身穿白衣素衫,外头披了件鹅绒外袍的男子,年纪看着也就二十上下模样。
沈婧娇温和有礼地询问:“请问这里是庆老的住处吗?”
男子这才注意到正缓缓走来的两人,陶盆握在手中正欲图去取些水来,“找我何事?”
沈婧娇眉宇间轻轻皱起,“你是庆老?”
沈婧娇以为的庆老会是一位半头苍发,皮肤松弛但浑身刚劲的模样,没想到是位翩翩少年郎,还生的这般清朗。
庆康抱盆一笑,“为何人人见了我都这么说。”
“因为不像。”
谢司衍环顾一圈四周,看样子只有他一人居住,“来此有一事想请庆老帮忙。”
“想请我出山?”
“你怎么知道?”沈婧娇问。
“一年到头来找我出山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最多的就是那位轩文帝,只是你们二人我从未见过。”
沈婧娇直言,“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想让你出山,也是轩文帝安排的。”
“那你们可以回去了。”
说完,庆康走到甘泉井前,凝起一掌汇于井边,井里结起的冰瞬间融化。虽说对于习武练功之人来说不是难事,但沈婧娇还是被震惊到了。
庆康态度坚决,沈婧娇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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