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拂晓这一觉,从后半夜直睡到翌日午时。
她从草地坐起身,因为青霜院整日不见阳光,夜晚凝蓄的水雾还停留在此。裙摆飘到草尖上,沾了些许潮湿。
云拂晓也判断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只去水边洗去污迹和沾在脸上的草丝。她昨晚跟锁灵链斗了许久,发丝些许散乱,辫子也散了,已经变得不漂亮,于是取出珍珑袖镜来将发饰一一摘下。
将头发梳得柔顺过后,云拂晓对镜观察许久,却想不出那个新发式怎么编了。
“……”
算了,就这么披散着吧,反正她被关在这里也见不到外人。
正这样想着,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拂晓本以为会是师姐祝挽月来给她送饭,还思索着现在竟已到了用膳的时刻?再凝神一听,却觉这脚步声沉稳有力,像是男子。
能走上静澜岛的男子只有一个。
……赵雨霁这个口是心非的,说不给她送饭,却还是偷偷过来。
云拂晓心中腹诽,轻声溜到垂了花藤的院门旁,准备趁赵雨霁一进来,就毫不留情地出声笑他。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院门外,却不见他抬手推门。
云拂晓眨眼,蓦地从里面将门打开,同时不忘嘲笑:“师兄!是你说的不来看我……”
话语说到一半卡住,因为她看到门外的人是裴真。
裴真端立在光线暗淡的石径,浑身的墨色劲装勾勒出他劲瘦腰身,近乎要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抬起手,似乎方才正要扣门,却见她冲了出来,幽邃的眼眸里难得现出讶然。
两人对视,彼此之间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沉默。
裴真低眸,看向门内穿着赤金长裙的少女。
她的脸上还有尚未隐去的笑意,那双乌润杏眸即便在黑暗中亦是明如星辰。只在见到来人是他的瞬间,神色有片刻的怔愣。
她并未梳发,柔顺乌亮的长发披散开垂到腰际,发丝因为久被簪饰固定而带有微卷的弧度,拂在脸颊与颈窝,衬得那张脸尤其小。
是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来给你送午膳。”
云拂晓的目光这才落在他提着的食盒,脱口而出:“你没有给我下毒?”
少女的发顶堪堪到他下巴,如此身量对比,她抬眸望过来时,那双眼尾必然要上勾的,明璨的眼睛里有点笑意,也有故作的犹疑和防备。
裴真听得都无奈了:“……我征得周宗主的同意,来到你的宗门地界,专程给你下毒?”
云拂晓其实也明白这茬。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裴真会采取下毒这么无趣的手段。
但她此时见他说这么多话,新奇之余,又理直气壮起来:“说了这么多,难道不是在掩饰你的心虚?”
她的声音里蕴含笑意,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轻轻挑眉,唇角亦抿出一道弧光,是个很得意的神情。
看他怎么接。
没想到,裴真只是静静望她,然后反问:“我心虚什么?”
云拂晓笑意收敛一瞬。
他这么挑明,反倒不好玩了。
“反正如果是你做的,我就不吃。”
“不是我做的,是从膳堂取来的。”裴真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云拂晓无言,恼怒地瞪他一眼,转身让开。
裴真从食盒中取出各样菜式和果汁,摆好在石桌上。
食盒四壁刻有符咒,因此虽然耽搁了片刻,食物取出来时依旧冒着热腾腾的香辣气。
云拂晓像是有什么自动寻饭的本能,当即就在石桌旁坐下了,目光落在那道刷满辣酱的烤鱿鱼上一言不发,等裴真递给她筷子后,率先夹了一筷送入口中。
麻辣鲜香,果真好吃。
裴真没作声,将解辣的果汁往她这边挪了挪。
两人保持了片刻的安静,期间只有云拂晓吃饭的轻微声响。
裴真没给她准备太多辣鱿鱼,倒是青菜和烤肉片比较多。
似乎是不想让她吃太多辣。
云拂晓的心思都在饭上,她持筷的手微微发颤,是黑焰灼烧经脉造成的寒冷,导致动作不太利索,还未恢复。
竹筷不经意磕在碗碟边缘,发出清脆声响。
裴真的视线在她略带浅粉的指尖停顿一瞬,又不着痕迹地移走。
云拂晓没察觉到他的目光,将那道烤鱿鱼吃完后,便去品尝别的菜肴。
却不悦地轻蹙眉头,总有些不满意。
今天膳堂的菜式只有烤鱿鱼好吃,其他的她虽喜欢,但下厨之人可能心情不好,做出来的味道也差点意思。
想到此处,云拂晓不免又怀念起裴真做饭的手艺。
她上辈子即便被他封在寒山,去厨院亲自做饭的次数少得可怜,大部分时候都是裴真做。
她负责挑剔,负责气他,裴真有时陪她斗两句,但有时也无奈地干脆不接招。她不高兴,气哼哼地将他做的那些美味全部吃掉。
通常吃完饭心情就变好了。
美食可以治愈心情,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云拂晓现在有点想吃裴真做的。
但她方才还故意出言嫌弃他,此时无论如何不好开口。
于是放下筷子,一双乌润杏眸就这么盯着裴真。
裴真与她对视,又垂眸看桌上几乎没动的其他菜式,问:“不好吃?”
云拂晓点头,小脸皱起:“很难吃!”
裴真从那张娇美的脸上看出了嫌弃。
她从前嫌弃他指腹粗糙、不许他触碰时,便是这样娇纵又傲气的神情。
他默然,将余下的菜肴都收进食盒,思索问:“赵师兄说竹林小厨院里还有一些食物,我帮你取来?”
云拂晓立刻拒绝:“那一定是他前几日就做好保鲜的,我不吃。我要吃现做的。”
说罢,目光仍直勾勾地盯住他,一瞬不转,脸上有点别扭的傲气。
裴真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里掠过淡淡笑意,却装作听不懂般:“赵师兄在潮生宗办事,这会恐怕赶不过来。”
云拂晓继续暗示:“可是我三师姐右手有伤,今天要去医馆施针,估计一整天都不会回来了。”
现在静澜岛只有他们两个在。
裴真侧过身,认真问:“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我都暗示得这样清楚了,你是真的没听懂还是故意戏弄我?
云拂晓眨眼,半晌后,终于从他幽邃深黑的眼睛里看到点可疑的笑意,羞恼道:“裴真!”
裴真望住她因动怒而鲜活灵动的神情,片刻后又垂下睫,浓黑的睫毛掩住了他眼中的笑意。
这下,他是真的“心虚”了。
云拂晓看他的神色,越看越气,方才还浑身冰冷,此刻恼得都有点脸颊发红。
她自知已落下风,于是不想再提这茬,转而道:“算了。你到底是来找我干嘛的?大费周章地找我师尊,不是为了给我送一顿饭这么简单吧?”
她坚信,裴真才不会如此好心。
“来还一样东西。”
云拂晓不记得有借过他什么,托着脸皱眉道:“什么?”
裴真取出一段浅白软绸递给她,抿唇道:“是洗干净了的。”
云拂晓盯着那段白绸,半晌,终于反应过来。
当时在水云棋境内,她“泄愤”似的咬得他脖子都是牙印红痕。事后为了遮掩痕迹,便撕下衬裙边缘给他系上。
——她本来想撕裙摆的,但意识到穿的是赤金色长裙。若以这种色彩给他遮住脖颈,岂不叫人一眼看出来?反倒是欲盖弥彰了。
于是撕了里面那层浅白柔软的衬裙边,让他缠在颈间,遮掩伤痕。
幸好那时在出境处,众人只是诧异裴真的伤口位置有些奇怪,但见裴真神情淡然,伤势应当不重,也就没人多问。
云拂晓本来都要忘了这件事,此刻被他忽然提起,羞耻与愤怒齐齐涌上来,她的脸颊蓦地腾起热气,那段浅白软绸于她而言简直像块烫手的烙铁,“你扔掉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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