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寂静蔓延,唯有窗外梧桐枝头,知了仍在不分场合顺应自己节奏,间续发出些声响。
微生广玳坐在主位,华款冬和卓祺相对落座。
“卓公子,当真不让华大夫为你诊疗一二?”
广玳关切声音响起时,卓祺肉眼可见惊得一抖。
“劳……劳玳姑娘忧……心了,我……我没,没事了。”
卓祺磕磕绊绊回答着,在抬眼看向广玳时,不慎与华款冬视线接触一瞬,忙又低下头,缄口不言。
“真没事了?卓公子,切莫逞强啊!”
“真……真的无碍。”
“行,既已没事,那便说说罢,你,究竟与他二人分别做了些什么生意?”微生广玳耐心告罄,没再与卓祺闲扯,开门见山发问道。
卓祺这才忐忑又抬起头,是了,面前女子是白屈街的主理话事人,她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他们之间暗中纠葛,未在人群中刺破他的谎言,反而肯将他以合理由头带回自己宅子,再不如实交代,便是颇为不识抬举了。
“我,早先送药材进白屈街之时,被肖韧暗中截下,他许诺我了一笔价值不菲的银钱作为报酬,让我……让我……”
眼见卓祺“让我”了半晌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广玳深吸一口气,努力沉静道:“既敢做,便要敢当。”
“您知道的,我业已老大不小,该是成家立业之期,这笔银钱,同我每日四处奔走贩售药材所得相比,多得多。”
广玳冷眼看着卓祺声泪俱下,十分不留情面反驳道:“仅为几两黄金,便可将挚友置于险境?便可全然不顾他人余生抱负?你一句你有苦衷,旁人便该为你的所做所为担下责任?卓祺,我竟是还小看了你,如此行径,你比圣上脸面还大!”
“我……我,我事先同华小兄弟透了话头的,他,他理解我,我才这般做的。”卓祺被微生广玳怒斥之语吼得一愣一愣,许是不服气,竟嗫嚅回了嘴。
“哦?你这意思是,这件事华款冬知晓,他不同你计较,你便万事大吉,做了错事也能问心无愧?”广玳简直要被这人毫无逻辑之言论激得发笑。
卓祺不敢再说,又闭了嘴垂下头,一派龟缩姿态。
微生广玳长呼一口气,平稳住自己情绪,再度冲卓祺发问道:“既如此,我便问你,华款冬真的知晓你脑中全盘筹划么?”
广玳同卓祺对话之时,虽言语中总逃不开华款冬,但她火气上涌前,还从未如此直呼他名姓。
华款冬活像个做错事的稚童,广玳不自觉将其纳入保护伞,对着外人卓祺连声讨伐,暂时未将眼神分给华款冬半点。
还没到时候,华款冬一面不动声色观察广玳因嗔怒不自觉微微皱起的眉头,一面又在心中虚虚想着,广玳若是觉得他全然无辜,此刻他必不会坐在这桌上,轮到他的教训,也是躲不过的。华款冬倏地很庆幸,无论广玳此时出于何种情感为他抱不平,他都觉着十分高兴。
微生广玳余光里瞥见华款冬嘴角漾起丝丝笑意,心头霎时一软,也不知这小大夫究竟如何长大的,来个人给他撑腰罢了,竟是能像藏不住心事的稚子那般,喜不自胜,掩都掩不住。
还未待卓祺老实交代,他就听见广玳轻叹出声,以为对方是不再对他抱有期望,准备收拾收拾就要将他押送官府,吓得卓祺立马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只告诉了华款冬计划很小一部分的实情全盘托出。
语毕,见微生广玳眉间越皱越深,扑通一声,卓祺重重双膝跪地,朝广玳不住磕着头,恳求着她千万不要将自己送进衙门,他还有一家亲眷需要照顾,万万不能身陷囹圄之灾。
那封定罪信,是卓祺从过往华款冬向他寄去的书信中一字一字拓印而来。西南库房的药材,华款冬确实是准备常价收来自己处理,却被有心之人歪曲事实,成了陷害的铁证。
微生广玳闭上眼,静静等待卓祺苦情戏码唱至终局。
额间已冒出肿包,卓祺吃痛,说什么也不敢再往地上挨去。
听不见席上其他二人甚么表示,华款冬静静看着广玳,卓祺也大了胆子抬眼瞧向广玳,未曾料想对方丝毫没有听他忏悔意思,竟是自顾自闭目养神,卓祺顿时气上心头,抄起手边茶盏就要往广玳身上砸去。
华款冬眼疾手快,立马闪身想要推开卓祺,奈何广玳离卓祺实在太近,眼见得滚烫茶水就要泼向她。
广玳似有所感,及时偏了肩膀,茶盏落地摔得粉碎,微生广玳毫发无损。
见只见华款冬狠厉一踹,直叫卓祺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望着华款冬横眉冷对模样,讶异一贯沉静之人竟也会怒气如此外露之余,广玳不免欣慰浅笑一声,看来还是明事理嘛,小神医也算有些成长。
冰凉玉石地面刺得意识昏沉的卓祺不得不回神,诚惶诚恐跪着爬到广玳脚边,像是自己也没想到竟会做出方才那般冲动之举,嘴里不停说些赔罪之语。
不过半个时辰,微生广玳不知听此人说了多少无用的空话,耳朵简直都要起了茧。
毫无良善向好意思,偏偏还心比天高,做了点小事就妄图所有人都看到,见不得自己被轻视。
广玳顿觉无言,未待她动作,华款冬便将对方自广玳近前掀起,拉着去了衙门报案。
落日晚霞时分。
广玳独自在书房专注绘着植园建造草图,棠枝端着枸杞银耳汤进来,说是华款冬送来致歉,人也在厅堂候着。
左右舆图基本大成,广玳收笔,尝了几口汤汁,味道甚好,几乎足以媲美谌霓之手艺。
一盅饮尽,广玳犹觉不够,颇有些遗憾望着空空如也的底部,脑中不断思忖着使什么法子能让华款冬再熬一次。
广玳到时,华款冬不在正厅。
甫一决定在白屈街置办宅院,广玳就被那棵九里香深深吸引,最终选定此处。
花期未至,桂树枝头仅有绿意繁茂,因着年岁悠久,枝干业已历经风雨长得十分粗壮,叫人观之不免感慨几声沧海桑田。
华款冬抚着树干,仿佛在细细听着树脉年轮之中蕴藏的无限生机,暖阳斜照,微风轻起,吹乱几缕发丝,长身未动,周遭却悄然间渡上一层霞光。
微生广玳默不作声瞧着,她也太久没有空闲下来静心感受些许自然美好。
比起与人打交道,华款冬更喜欢流连于不会言语的草木之间,故而当初行至汲县,观得当地气候极为适宜药材培育时,华款冬难得起了些想久待的意思。
可草药生长,人工培育耗时耗力,收成获益又不比庄稼那般年年清晰可观,当初他首次向汲县众人诉说此项提议,大家因着敬重之心,未曾说些打击之语直接拒他,却也都直观表现在了行动之上——小片空地予他后,人们都各自归家忙着种植时令蔬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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