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东海拿着一包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齐预站在城外的坟岗外慢慢地沿着植了松柏的小径散步。
“不进去看看吗?”裴东海随口问道,“他们有不少都埋在这里吧。”
齐预摇了摇头,“以什么身份进去都很奇怪吧。”他说,看着茂密的常绿植物在冬日中的浓郁深绿色,“只是想起来了而已。”
裴东海无意戳破他这些无聊的补充和解释,他抬眼望向插满了苍白墓碑的坟岗,“说起来,齐预,你是想让他们回来吗?”
“也没有。”齐预说,“只是觉得有些人罪不至死罢了。”
“而且,”他微微地回过头,血色的眼睛倒映着蓝天白云,然而却被这虹膜的颜色扭曲成了深渊血海阿鼻地狱一般,“也许他们根本不适合生活在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应该生在一个他们的能力和才干被充分尊重的世界里,齐预想,否则他们无论如何都过不好一生的,就算从新来过,躲开了一个悲剧,也会被另一个悲剧困住。
因为他们就是对此世不合时宜的人。
“让他们回来做什么,接着受苦吗?”齐预笑了一声,他松开了手,一朵细小而苍白的曼陀罗花静静地从他的指缝中掉下,在某些传说中这是开在地狱焦土上的花,但是为什么一定要逼那种贫瘠的,掺杂着硫磺和无尽苦痛的土地上也得有花开呢。
他现在还没有能力给他们合适的土壤,齐预想,他们中的不少也没什么自保能力。
“而且,”齐预笑着说,“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再见到他们。”
裴东海不禁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齐预问道。
“没怎么的,”裴东海说,“很多时候我觉得你说谎的时候简直是天衣无缝,脸不红心不跳的,天生就是做骗子的料。”
“有时候又觉得你编假话编的很拙劣。”裴东海说道。
“我可没说谎。”齐预正色说道,“其实我不是很希望他们这么忠诚于我。”
“这句是真话。”齐预说,和裴东海并排在出城的路上走着,“好像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
“这样不好吗?”裴东海问道。
“那我死了怎么办?”齐预抬起了他血色的眼睛,他的眼底是一片冷色,他的确没有在说笑,“就四大皆空了,就一切灰飞烟灭完全放弃了,就不为了我们的目的努力了吗?”
“难道不该想方设法地活下去,”齐预说,“然后把事情做成么?”
裴东海愣了一下。
“你说的当然没错了。”裴东海出了口气,“虽然大家都知道目标是什么,如果每个人都能孤立无援地对此尽最大的努力的话。”
“这个世界也不会这样了不是么?”他说,“人总是要跟随什么的,这就是所谓的三军不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心。”
齐预笑了笑,“你说的对。”
“我突然理解莫问天在做什么了。”他说。
“唉?”裴东海出了一声。
“他在找他要效忠的东西啊。”齐预轻声说,“他在找爸爸,他希望有人帮他确认他所坚持的东西是对的,他要成为一个评价体系中的优胜者。”
天帝的空王座虚悬百年,齐预想,那说明原本属于他的权柄已经全都被分食干净了,大概全世界也只有莫问天会相信,他重新当上天帝,就能马上维护世间秩序,让世界倒退回几百年前这套体系还行之有效的治世里去。
因为莫问天一直以来的人生都是他无论怎么肆意妄为如何横冲直撞都会成功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后果,什么叫责任,所以他认为他成为了天帝,一切就都会自发自动地好起来。
而事实情况就是,经过这近一年的对十年后的世界的观察,齐预没觉得他拿到了什么权力,也没有拖慢这个世界腐朽下坠的速度,更不要说提振了。
莫问天拥有几乎可以一个人摧毁整个世界的,远超乎其他人的实力,所以那些高层选择捧着他,供着他,给他镀上了天帝的金身,同时他的实力也震慑着所有人,他对这个世界大体满意,那所有人都得对这个世界大体满意,有不满的人只要想到无论如何努力,最后都要打败莫问天才能改变世界,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自行放弃了。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莫问天不止有高不可攀的实力,他那梦幻般的气运也足以让所有反抗者不寒而栗了,那些人把他的故事编成话本在大街小巷传唱多半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齐预想起了鹿幺,就算你能对莫问天造成一点小小的伤害,马上命运就会补偿给他一份大礼,比方说温暖的青梅竹马变成了冰冷的天下无双的神器。
可惜这次邵通大概不会变成了什么好东西了,齐预想。
不过,白发青年垂下了眼睛,就算邵通之死又成了莫问天的助力,他就会放弃么。
不可能的,齐预想,他天生就是个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货色,无风都要起个三层浪,他莫问天就算真有不坏金身,他也得亲手敲两下试试,这笼罩在这种恐惧的秩序之下的世界已经是一潭装在铁桶里的死水,他也得丢颗石头下去听听有没有回响。
希望邵通这块石头够大。
齐预走到了传送法阵的旁边,排进了长长的药商队伍之中,此时正是采买药材的旺季,云川镇客来客往繁忙的很,然而齐预的目光一直落在另一侧的到达法阵之上。
它的光芒也在毫不间歇的一次次亮起,川流不息地把一队队人送到云川镇来。
突然间,齐预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近乎于笑了起来,然而这表情转瞬即逝,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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