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炭火烧得并不算热,汤圆晾得恰到好处,云心舀起一个放进嘴里,皮薄馅大,枣蓉绵密,回味除了醇厚的枣香,还夹杂着桂花蜜的甜味。
“云掌柜手艺这样好,该兼任个厨子,这间客栈也不愁没客人。”她喟叹一声,故意装作没听到萧煜的问题。
那人却不依不饶,黑亮的眸子依旧执着地盯着她,问道:“情郎呢?怎么不见人?”
云心没错过他眼底的笑意,抿着嘴唇,低头为难碗里胖乎乎的糯米团子。
这汤圆是云掌柜手包的,皮薄馅大。瓷勺一碰,刚好接触到收口处最薄弱的位置,本就白里透黑的圆子内馅瞬间涌出来,散发出诱人的甜蜜枣香。
正当萧煜锲而不舍地预备再次开口,被她故技重施,用汤圆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好了,这屋里除了你也没有别人。”她说完,萧煜明显眼神一亮,像餍足的小动物。
许是一晚上水米未进,他对这碗汤圆格外珍惜,云掌柜本惦念着东家吃过晚饭,糯米又不易克化,只送了四五个上来。
对于萧煜来说,就是垫垫肚子的程度。
“所以,那粮仓是你烧的?”云心看着他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萧煜将瓷碗放下,深深看了云心一眼:“倒不如说他们贼喊捉贼吧。”又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缓缓道,“那粮仓根本就是空的,周围撒上了些稻草和火油,一下子就烧起来了,我正巧在那,就成了纵火犯。”
这些人装模作样地将空粮仓点燃,那其中的粮食又被转移去了哪里?
她不由得想起方才发生在客栈外的事,家丁对人拳打脚踢,恨不得将心急如焚几个字写在脸上,而那位皇商却显得过于气定神闲了。
粮食“被毁”,他虽不至于丧命,可这官必定是保不住了,连带着风雨飘摇中的蓝家,恐怕从今往后只会一蹶不振。
萧煜这只替罪羊就在眼前,只要仔细搜查,必然会有线索,怎么会让她三言两语就轻易打发了?
除非…比起寻找目击者,让她知道事情原委更麻烦。
云心想到今夜的烟花,陷入沉思。
或许他们本想以烟花作借口,将粮仓着火说成是一时不察,没想到被人撞见,这才拼命地想把人揪出来,顺便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她脱口而出:“王爷今夜怎么会在粮仓附近?”
萧煜表情凝固,似乎回想着不愿提起的经历。
半晌,他反问道:“那姐姐为什么会在云生客栈?”
“我…”自然是想来滁州寻你,分明是理所当然的答案,却滞涩在她喉中,成为不宣于口的悖论。
尽管带回襄国的尸体疑点重重,她来滁州之前依然不知道萧煜是否还在这个世上。
就如同不知道他是否死去。
她只是想离他更近一点,在正月十五这天,看一看他曾经望着的月亮。
去岁春闱在太傅的主持下顺利进行,新晋举子照旧成为朝堂上几方博弈的耗材,而傅仪方负责的那届春闱的考生,在秀帝刻意地调度下几乎销声匿迹。
连大理寺都有忙不完的新案子,正德二十年的春闱舞弊似乎被所有人忘却,唯有云心还在执着一个真相。
直到又一年除夕宫宴,她穿着一身白衣,看向高台上的故人:皇后娘娘终究没能生下孩子,叶彩依被怀疑禁足,又被升为贵妃。
时间从所有人身上流过,唯独自己像是活在停滞的世界中,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四王妃对王爷的感情,当真令人羡慕。”类似这样的感叹频频传到耳边,她却觉得十分刺耳。
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面前的珍馐美馔,她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相思”这个词,那时有了真正的意义。
心中有个声音隐秘地叫嚣着,逃去滁州吧,到他最后走过的地方。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去往滁州的马车上。
为什么会在云生客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我想你了。”
萧煜笑起来:“对呀,我也想你了。”声音轻飘飘地,像一根羽毛找不到着落地。
她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男子的眼睛,没有错过即将消弭的哀伤。
她知道说错话了。
“不是这个原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似乎觉得说出事实太过残忍,来回地筛选用词,“其实…”
“谢谢,”他起身,将瓷碗拿在手里,“姐姐何时回襄国,我随你一起。”
木门吱呀一声,屋内只剩下云心一人。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想要寻求一点温热。
炭盆里的火星炸开,发出干燥的脆响,似乎在嘲讽着她的虚伪和软弱。
萧煜一定看出了她的心思,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隐秘角落处,被刻意忽视的想法:所谓的相思,真的只是因为心悦他,想见他吗?
并不是,而是她认为这个世界将自己抛弃的同时,也将他排除在外。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认为二人应当惺惺相惜,是能够一起并肩走下去的同伴,与情爱无关。
而爱和欲可以分开,欲望有时也能与“同伴”互相疏解。
说到底只是孤独罢了。
借着话语粉饰出虚假的糖衣,诱惑他交出真心。
一时间自我厌恶到了顶峰。
.
朱芙蓉正同小二在厨房里忙活。
煮过汤圆的锅粘上一层糊化的米粉,像没熬化的糖稀附着在上面,并不透亮。她二人守着两个木桶,各自洗刷着手里的东西。
小二与铁锅并未达成和解,叹了口气,将即将沾到水面的袖子用手背往上推了推。
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瞧着朱芙蓉同样沾湿的双手,将肩上搭着的布巾取下来擦了擦手:“这些活我来做就好了,朱掌柜上楼歇着吧。”
身旁的朱老板讳莫如深地伸出根手指,搭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今儿晚上我是没法回屋了。”
话音未落,厨房外面的布帘被撩开一角,高挑清瘦的黑衣男子缓步而来,手上还拿着一只瓷碗,分明是稀松平常的动作,让他做起来就带着些矜贵与…违和。
朱芙蓉无暇顾及门口的变动,想到自己今夜无处可去的窘迫,表情凝重,手中的碗很识时务地打了滑,险些摔破。
“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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