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楼。浩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楼,最上一层,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凭栏眺望。
辉煌的万家灯火与层层远去的屋脊房檐交映,瓦片在夜色中是黑色的,墙也是黑色,夜幕之下高墙与民房,似乎也看不出分毫差别。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崔荧站在这最高处,手里提着一只青玉色酒壶,长吟后仰头狂饮,酒水盈盈挂在他的唇上,平添几分艳丽。
李令淑从房内款款走出,手上握着酒壶与酒杯,亲自替崔荧斟了一杯酒,递到男人的面前,赞叹道:“侯爷好诗兴,不愧是出身河阳崔氏,完全继承了相宁公的风范。”
崔荧淡然垂下视线,落在大公主洁白的手腕上,杯中酒水荡漾,他微微停顿,随后又扬起笑:“公主殿下客气。前人所作,不好承其美名。”
“这是女儿红,显庆十三年埋的,如今也有二十年了,侯爷尝尝看,比之你那壶竹叶青又如何?”李令淑笑意涟涟,酒杯再次往男人眼前一递。
夜风轻轻拂过,崔荧眼里含着笑意,目光直视李令淑的脸。
这个男人生就一副狐狸眼,一颦一笑总是带了几分惬意风流。被这样一双眸子看着,便觉得对方深情如许,沉溺其中只会不可自拔。
李令淑不禁想,果然是浩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而崔荧也丝毫不掩饰脖颈处的暧昧痕迹。李令淑无意间又瞥到一眼,过了几日都不曾完全消散,看来那只小狗儿是个牙尖嘴利的。
“公主殿下的酒,自然是不错的。”崔荧从善如流地接过,轻轻触及唇边,酒水入喉,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很快又恢复平静。
“是啊,酒自然是越陈越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当徐徐图之才是,侯爷以为呢?”李令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引着崔荧到房内隔桌而坐。
二人坐到了一张桌子上,烛火跳动在两张精致漂亮又暗藏深意的脸庞间。
崔荧捏着酒杯,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旋转杯身,眼尾带着一点笑意,问:“某不明白,殿下何意?莫不是替亲弟弟来当说客的?”
“神武政变,也二十年了。”李令淑不答话,反而自顾自说起,“倘若没有当年之事,侯爷今日也必然是坐镇朝堂的肱股之臣,以崔氏之清流,何来今日的满身污名?唉,本宫倒想替侯爷不值了。”
“殿下说笑了,臣的一切荣宠,皆是圣人所赐。至于崔氏……”崔荧的语气毫无波澜,“陈年往事罢了,不是早就被灭族了么。”
“可不是还有一个侯爷您吗?”李令淑意味深长。
“有我无我,又有何异?”崔荧的话语间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打量着对面华贵女人的精致妆容,“金风玉露楼,一夜花费亦不少,殿下深夜重金相邀,不会只是想同臣回忆当年往事吧?”
“臣是个及时行乐的性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恕不奉陪了。”
他搁下酒杯欲起身,李令淑拿起酒壶又替他斟满一杯,盈盈笑道:“侯爷性子忒急了,左右过了宵禁,外头那么多金吾卫守着,也不好回去了,走什么呐?”
崔荧望着李令淑的脸,片刻,忽然也笑了:“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此处亦是神仙去处。”
他坐定了,像是察觉了什么有趣之处,一时没有半分不耐,只听得李令淑温柔的声音:“春宵一刻值千金,侯爷面前难道没有美人吗?”
风韵犹存的女人微微歪头,明眸皓齿间露出狡黠的神情。
崔荧饶有兴致地问:“殿下此举,倒是让臣好奇了,莫非是想以身相许救情郎?还是说图谋臣这一副破烂身子,想将臣也纳为入幕之宾?”
“侯爷过谦,论风流与美貌,浩京城有几人能及得上侯爷?哪能论破烂二字?”李令淑提起酒杯,与崔荧碰杯,“本宫今日倒领会了母皇当年的心境,权力使人容光焕发,美人亦如是。”
“呵。”崔荧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那抱歉了,臣最近不喜欢女人。”
“哦?不喜欢女人?”李令淑眸光微动,“那前几日郑三娘子的马车……”
崔荧一听这,便想到那只倔强不听话的小狗儿,不禁从唇边泄出一丝真实的笑意,主动提杯斟了酒来饮。
李令淑瞧出了些意思,亦笑道:“看来侯爷与三弟之间,又多了一桩不死不休的恩怨呐。”
“所以侯爷可否告知本宫……”李令淑试探性地停顿,明亮的眸子落在崔荧的面容上。
“嗯?”崔荧不甚在意,鼻腔里发出上扬的尾调。
李令淑面上挂着温柔的笑,眼里却带着审视的冰冷,“如何才能获得侯爷的心啊?”
崔荧不以为真,小酌一口酒,“殿下是想问赵知诚?”
李令淑摇了摇头,“其实我更好奇,侯爷对郑国公府是什么意思。从前么,也不见侯爷对郑国公府多尊敬,但也不至于连脸面都不给了,想来是这郑家遭了母皇的厌弃……”
大公主一边说一边观察崔荧的神色,“至于为何厌弃,三弟与镇北侯勾结,又煽动郑国公府相助,想来应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却不料眼下有人先跳下了这绳,侯爷您说啊,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绳子没断,又如何能独自逃跑呢?”
“当年承恩伯鼓动母皇立李家子侄为储,母皇犹豫不决,几乎都被说动了,唯独见了侯爷一面,侯爷短短几句便令母皇打消了念头。侯爷问,这世上哪有侄儿供奉姑姑的道理?”
崔荧听了半晌,淡淡道:“殿下果真是来当说客的。”
“我那三弟糊涂,我却心里明白,若要图谋大事,侯爷才是最得力之人。”华丽的女人抚着发髻,徐徐说道:“说来前两日,我那三弟寻我了,他与我论起从前的情谊,说我与他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在这浩京城,唯有我们二人才能彼此真心相待。”
“我想着也是这个道理,若论当年,太子哥哥待我们几个小的甚好,更是连打板子都替侯爷挨过。说到底,我们呢,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更应该守望相助才对。因而,我今日特地去启封了一坛太傅府的酒,侯爷不知道吧,这女儿红是相宁公当年埋下的,可惜了韶安妹妹……”
崔荧目光冷冽,那酒壶外侧似乎还染着土腥味。当年崔氏一族受太子牵连举族覆灭,若非崔相宁委身女皇,若非女皇念及青梅竹马的情谊,连他也活不成的。
他那光风霁月的父亲,河阳崔氏的嫡长子,士林文人之中素有君子贤名的状元郎,那样一个世家大族从小培养的优秀继承人,终于在强权之下弯下了脊梁。他受女皇教唆逼迫,剪去了青丝长发,化作一名僧人出入宫廷,侍奉女皇帷帐之中,受千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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