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几乎与世隔绝,附近没有大的城镇,因着歧路难行,村民们一年到头也鲜少出去,偶有商贩来此,与之换些简易小物,旁的他们也买不起。
勤快些的人种几块地便能得活,亦或者承袭祖辈传统,种植草药去卖钱;而那懒惰之人,要么靠着祖上的微薄积蓄穷苦度日,要么碘着脸去屯粮储借米,以保他们果腹。
这是建村以来留下的传统,收成好的人家需得交一箩粮到屯粮储,一来可保灾年不受饿,二来也给收成不好的人留个活路。借粮后,可明年用同等的粮食偿还,亦或者折算成现银相抵。
建村伊始,大家都以采药为生,方圆百里皆人迹罕至,且气候适宜,土壤丰沃,是颇适合植物生长的。祖先们将识药辨药的本事代代相传,后人也多是采药人,待到一年或半载,便组织人长途跋涉将药材运出去卖掉,再带回日常所需之物。
然而,人多药少,在这场供需不平衡的战争中,草药落败,它们大部分都差点绝迹,采药人也逐渐吃不上饭了。脑子活络些的,拖家带口离村,翻越崇山峻岭去外面寻个渺茫的发展机会,但大部分人还是留了下来。
为了解决困境,一些人开始想办法,既然野生的长不出来了,何不如自己种呢?
于是,村民们开始尝试自己种植草药,奈何他们毫无经验,大多以失败告终,但也有例外的,比如芍秧。
她是村里屈指可数的种药人,也乐意帮助村民,常能看见她躬身田地间,细心照料着一株株宝贝。
种药这条路走不通后,开始寻其他路径,有人重事农桑,有人进山打猎,当然也有游手好闲之辈。
锄地辛苦,每年上交的粮也减少,更何况还不上的,如今几乎是借不出了。
……
静谧的午间,芍秧刚为邻人传授完种植经验,走到树荫底下准备歇口气,耳边传来唤她名字的声音,探头去瞧了个清楚。
正是酽白三人。
芍秧一早出了门,忙到午时也不见回来吃饭,他们借助在人家家里,不收银钱已极为过意不去,总要做点什么聊表谢意。
常鹊羽酒劲儿过去,下厨炒了两个菜,忙提溜着给人送过来,揭开盖子,冒着热气儿的饭菜看着馋人,胃口一下上来了。
“你们是客,怎么能让你们下厨,其实不用的,我带了饼子,总能对付两口。”她经年累月的劳作,早已吃惯了粗糙口粮,能饱腹便可。
芍秧接过碗筷在一旁吃着,与常鹊羽闲话家常,柳殷照无聊,待在酽白身旁发呆。
春末夏初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是赏玩的好时节,可惜他们被耽搁在这里,不免幽幽叹气。
此处是小丘,从上往下看,一片郁郁葱葱,杂草和新生的树木长势疯狂,争先恐后的向上拔高,将黄土地遮掩得严严实实,那些可怜的低矮药草,逐渐被围杀在底部,始终不见主人来救它们。
等到芍秧将最后的活儿干完,几人一齐回家去,芍秧的地在村子最外边,每次来都要走很远,但她仍旧不辞辛苦,日日往返。
“芍秧,那边的地怎么秃了?”
目之所及是一连片的干涸黄土,泥块儿板结僵硬,不见丁点儿水分留存,其上也不如别地长满植物,哪怕是野草都不见几颗。
“之前种太多草药,现在地里没了肥,已经荒了好久。”
荒掉的地无人打理,一年更不如一年,它已经不能带来村民想要的东西了,理所当然的被抛弃。
越往回走越能瞧见人迹,连婶子正低头锄地,晃眼瞧见芍秧一行人,大声开口叫住他们,扔下手里的锄头从田埂那头跑过来。
“芍秧啊,正想着去找你呢。”
“你群叔那个老东西又骗你药材了吧,唉,我真是没脸见人了,拿他没办法啊,骂也骂不听,就改不了这个坏毛病。”
“好孩子,你下次可别再听他的,他说什么你都别管,就说是我叮嘱的,谁也别帮他,我有手有脚,啥不能干啊,非要去骗去偷……你记住婶子的话啊,下次别给了。”
正说着,前面坝子上传来一群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震得人耳朵痛。
一个黝黑汉子叉腰睨着小孩儿,嘴巴张张合合说着什么,几个孩子手里的白面馍馍被他一把夺过,三两口塞进嘴里。
“赵其那个小王八,又欺负孩子,婶子去看看,你们先走,得空去家里坐坐。”连婶子骂骂咧咧过去,赵其一瞧见她,撒腿跑得飞快。
芍秧说,赵其是村里的懒汉,父母死后一直一个人混日子,日常就靠着盗些鸡零狗碎的东西过活,平日里惯爱欺负人,但若遇见狠角色了,又变得老实。
没理这小插曲,两刻钟后总算到家,熟料门边早早等了人,是个身形佝偻的老汉。
“陈叔,你找我么,快进来坐。”
芍秧将人引进屋里,回头愧疚的看着酽白,她们说好了,今日一起去山里踏青游玩,芍秧知道一处风景异常优美的地方,不过眼下,怕是没机会领他们去了。
酽白当然不会介意,住在这里打搅她已是过意不去,怎好再耽搁她忙正事,回以安抚的眼神,示意理解。
屋内老伯说起自己的来意,是关于去岁种下的药草,近来长势奇差,甚至出现黄叶掉叶的情况,更严重的已经倒伏在地。
村里懂药的人不多,芍秧算是最好心的一个,她将自己知道的药理知识尽数传给旁人,只要有人想学,她便不遗余力的教导。
陈叔也是跟着芍秧学会的种药,小丫头忍耐心,一点不嫌弃他年纪大,手把手教会了他,今日出了问题,也是第一时间来找芍秧,想请她帮忙看看。
芍秧欣然答应,她跟着老伯来到地里,果然发现许多植株的叶片由绿转黄,更严重的叶片表面已经出现褐色斑点,正是枯死的前兆。
她一脚踏进泥地,一行一行仔细观察着,等把整个田地转完,她也找到了答案,不是什么大问题。
“陈叔,您最近是不是浇多了水,现在它们的需水量已经不那么大了,况且前几天才下了雨,您再多给水,它们的根都要泡烂了,后面几天少给点水就好了,注意再施些肥,长势更喜人呢。”
得知不是大问题,陈叔才松了眉头,还好没事,否则他一整年的心血就白费了,连声跟芍秧道谢,劳烦人家多跑了这一趟。
酽白几人从小院离开,他们自己找了地方玩,齐齐躺在山间晒太阳,不想路遇常鹊羽的新朋友,那位教书先生,徐子明。
他刚刚教完孩子们识字,手里还提着猪肉和大米,是孩子们交的束脩,山村穷,每家每户也是象征性给点,但也足够他吃了。
“常兄,好巧,你们在这儿做何?”
他笑脸迎上来,对着几人拱手问好,俊秀的书生气息遮掩不住。
“无聊啊,没地儿可去。”
“不若去我家喝酒,今日新打了酒,醇香扑鼻,常兄可有兴趣同饮?”
邀完常鹊羽,发现了另一边的柳殷照二人,“是我疏忽,竟将二位落下了,一起一起。”
酽白当然拒绝了,她固然喜欢喝酒,但对男人的聚会可不感兴趣,只说自己有事,推掉了邀请,柳殷照见她不去,也正要婉拒,不料常鹊羽非要将他拖走,只得半推半就的离开,也好,等会给酽白带些美酒回去。
分别之后,酽白自顾自的看着天空发呆,一阵急躁的狗吠声让她思绪回笼,懒懒撑起身子去看,一个火红身影抓住她的视线,看清她正脸,正是多日不见的红绯。
这一次,她又在做什么,酽白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前次见面已经知道她尽干些人嫌狗憎的事,看如今的大动静多半也不例外。
红绯溜达进别人的院子,不顾狗的威胁,将直愣愣盯着她的孩子一把推倒在地,酽白瞬间起身,什么仇什么很,竟要对一个稚子下手,真是让人不齿。
孩子的哭闹响彻小半个村子,家中大人出来一看,大致也明白了什么情行,对着红绯破口大骂起来。一时间,犬吠、哭声和吵架声混杂在一起,阻断了酽白想要前往的心,她换了个方向,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说不上来的熟悉。
芍秧也刚刚到家,忙碌了一天,给自己泡了菊花茶,好解解乏,又给刚回来的酽白倒上一杯,两位姑娘享受着独属于她们的轻松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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