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便猫在三房的院外探头探脑。
“大小姐这是做什么呢？”府里的下人端着手里的木盆，站在院门口问我。
“去去去！”我啧了一声，像赶小猫小狗般：“一边去。”
确认三叔三婶不在院内，我挥退了一波又一波不识趣的下人，猫着腰，拉着正在院子里低头绣帕子的二堂妹蹲在了墙角。
二堂妹被我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针一下子扎到了我的手上。
“你想入宫吗？”我龇牙咧嘴地拔出二堂妹的绣花针，毫不绕弯地地问她。
“不想……”二堂妹愣了下，虽然不知道我为何这么问她是何意，但她还是老实回答道。
也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了，我还是比较了解她的。
她性子素来温良，让她进宫嫁给一个自己素未谋面的人，每天和一群男子女子争宠争得死去活来，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
但我不一样，我愿意。
作为从小就立志要当皇后，现在的志向是做个威风凛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妃的人来说——
我想进宫。
我从小就没什么心仪的人，和二堂妹不一样。
这一片儿的少爷公子哥们小时候没有一个没被我揍哭过，就这群小哭包，我实在是看不上，眼瞧着俏生生的一个个，实际上全都娘们儿唧唧的，一拳下去能哭半个时辰。
这其中，就包括史家老二史正翔。
二堂妹从小就想做个贤妻良母，嫁给自己心仪的人，然后两个人平平淡淡相守一生。
这么一说来，我和二堂妹也算是两个极端了。若能换换，也算是皆大欢喜了不是。
可偏偏娃娃亲定的我，入宫就顺理成章成了她。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你喜欢史二，对吧。”我把绣花针一把插回二堂妹手中的绣花布上，十分肯定地说。
二堂妹瞪大了眼睛看我，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她大抵是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想今儿个就这般被我一语道破。
嗐，从小一起玩耍的时候，她就常常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史二身后，每次我替我哥揍他的时候，也只有她可怜兮兮上前拉架，这点小心思，别说是我，连我哥那个榆木脑袋都能瞧出来。
这么些年，虽然人人都能看出来，但因为娃娃亲的事，从未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不过问题不大，我现在就要来捅破这层窗户纸，不仅如此，我还要连窗户都一起给它卸了。
“若我说我有法子可以让你不用入宫，还能嫁给他做正房。”我揉揉被针扎到的手，冲她勾勾手指，神神秘秘道，“你听不听？”
二堂妹眨巴了几下眼睛，附耳过来。
听完我叽里咕噜的悄悄话，她咬着下唇许久，不解且迟疑道：“堂姐这是为何……”
其实为着这些事，每次大家聚在一起聊起来时，二堂妹看我的眼神总是复杂。
也许在她眼里，我的娃娃亲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姻缘了吧。
蹲久了腿有点麻，我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
“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那小子。”我看着她的眼睛，真诚而友善：“我是无所谓嫁给谁，但我不想你有遗憾，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堂姐妹，我想帮你。”
……啊，我被我自己的话感动到了，果然，要想感动别人，先要感动自己。
我知道她很难拒绝。
“可如此一来，堂姐你便就要入宫去了……”
二堂妹犹豫道。
“哎呀，不都说了嘛，我没什么喜欢的人，嫁谁不是嫁。”所以得嫁给皇上啊，我还有宠妃大业要完成呢。
有啥好犹豫的。
二堂妹闻言，盯着我看，好像在辨认我是不是认真的。
我只得回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但你不一样，你从小喜欢史二那小子，与其咱们两个人都不能如愿，不如让你如愿。”
也让我如愿，我在心里偷偷补充道。
二堂妹低头想些什么，我咬着下唇尽量忍住不催她。
院外有小雀儿叽叽喳喳，二堂妹瞧瞧我，又低头去。
磨磨唧唧的，急死人。
想了许久，二堂妹果然被我的姐妹情深所感动，红了眼睛吸着鼻子道：“那……委屈姐姐了……”
嗐，不委屈不委屈。我忍住想要伸手拍她肩膀大笑的举动，故作沉重地一点头。
我就想做宠妃，至于什么山盟海誓，什么风花雪月，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长相厮守……都太虚了。
我是真的无所谓。
毕竟男人嘛，不就那么回事。
第二天天一亮，我哥没去兵部，直接告了假就去找了史正翔。
“不可能，我就喜欢球球。”
我哥回来跟我说，史二就是这么一口拒绝掉他的。
连同被拒绝的，还有安排好按照计划取代我嫁过去的二堂妹。
“他说他不喜欢我。”
二堂妹在我房里哭丧着个脸。
“他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啊，你放心，姐姐我包他会喜欢你。”
我一拍胸脯，豪言壮语。
大家闺秀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那都是别人家的，我可不一样。
从小只要我娘她们不注意，我哥就带着我翻墙出去，一是为了出去玩，二是他小的时候比较憨，总被人欺负，我出去是要帮他揍回来的。
史家离得近，大家关系又好，史家几个都是男孩儿，所以我哥常常和他们在一块儿玩，当然还有几个别家的小少爷，也时常在一起耍。
史二和我哥同岁，嘴甜会哄人，每每犯了错总推我哥头上，还爱欺负我哥，所以小时候总被我揍。
史家后院和我们家后院一样，有个矮墙，我哥总会先托着我翻过去，然后自己再吭哧吭哧翻进来。
“这事没得商量。”
翻过去的时候史二正在逗鸟，刚见到我们的时候，吓了一跳，毕竟已经很久没见过我们从矮墙翻进来找他了。
但态度嘛，还真和我哥说的一点不差。
“我们不合适。”我试图分析。
“不相处又怎知不合适呢？你我虽许久不见，但自幼便相识，再按理儿来说，你可早就是我正妻了，现在只等娶进门来，怎么能临时反悔呢。”
我哥在一旁听的差点点头叛变，被我一眼刀拉回阵营。
其实自打十二岁后我们就已经很少见面了，因为我翻墙出去帮我哥干架的事被我娘知道了，所以后来我就很少能成功偷摸溜出去了。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揍得他哭爹喊娘的事。
我眯了眯眼睛，不得不怀疑他想把我娶回去是企图报小时候挨我揍的仇。
“你看，我也不喜欢你，你也不了解我，强扭的瓜不甜的。再说了，也不让你吃亏，这不是还给你安排了我三叔家的堂妹嘛，你见过的，人美又温柔，你要是喜欢，同她成亲，既有了正妻，又满足了奶奶的心愿，岂不皆大欢喜！再说了，虽然大家默认了，但当初订娃娃亲的时候又没说非得是我对不对……”我耐心的继续分析道。
“不行不行，我就喜欢你。”他立马打断我的话。
啧，这人怎么不听劝呢。
我只能苦口婆心劝他，毕竟我只是个小女子，难不成还能动手揍他吗。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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