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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八章

小说:

赴行

作者:

薄二三

分类:

穿越架空

偏房里的小药炉又被翻了出来。

越池拿着蒲扇看火煎药,劝道:“这里杂乱多尘,郡主还是先回正房吧。”

“刚才等你时小憩了片刻,这会儿没什么困意了,回去也无事,正好跟你学学怎么煎药。”薄潇裹着氅衣坐在旁边的小矮凳上。

“您不必学这些的。”

薄潇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用手托腮轻叹道:“在燕宫这几年,多亏了有钱财傍身可驱使人助我,若是哪天没了钱财,可就得自己来了,所以还是有备无患吧。”

想到外面愈发乱起来的世道,越池没有再劝,而是详细地讲着煎药的步骤。

“好熟练啊越侍卫,不过你看起来身体挺好的啊。”薄潇将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然后定下结论:“不像是需要经常喝药的。”

越池被看的有些不好意,但郡主清澄毫无杂念的神情,让他在心中唾骂自己下流。

偏过头解释:“我娘从前病重,为她煎过几个月的药。”

曾几何时,他以为娘走后就再也不会给其他人煎药了。

薄潇识趣没再问下去,转了话头似是打发时间般随意聊着。

越池轻扇着药炉,烛台上火焰也跟着跳跃,映出了这方寸间的昏黄暖意。

夜半风骤起,漫无目的地从宫内聊到宫外,薄潇还回忆了些从前的趣事。

她不着痕迹地打探着,用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拼凑出了越侍卫大概的人生轨迹。

然后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进宫当侍卫啊。”

说到这个事儿,越池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长叹了一口气。

一切要从他娘临终前说起。

他娘是个有傲骨的人,撑着一口气独自将他抚养成人,临终前压着他起誓要出人头地功名加身。越池不应便迟迟不肯闭眼,大有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只得朝天起誓连番许诺,说到有朝一日定会让她追封诰命时,他娘闭上了眼。

越池这人说到就会做到,丧事一结束就开始到处找门路塞钱了,想去边城粮草充足兵甲齐全最受重视的那个军营。

科举入仕他是没希望的,只能试试入伍从军这条路了。

结果没想到出手太阔绰,不仅钱塞多了找得关系也硬过头了,直接就给安排进了燕宫的乌金卫。

妈的,确实是最受重视的。

别问,问就是后悔,这地儿进得来出不去。

“越侍卫,你好倒霉哦,现在别说建功立业了,连命都差点丢了。”语气虽然带着怜悯,但薄潇面上眉眼弯弯是止不住的笑容。

人有所好,以好诱之无不取,人有所惧,以惧迫之无不纳。

她知道如何将此人所取所纳了。

那抹得意一闪而过,差点越池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不过他并未深究其得意的来源。

在燕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伪装,他亦如此,所以更不会取戳穿别人。

大家都只是想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而已。

“药好了,稍凉些就可以喝了。”越池用布垫在药炉的柄上,把药倒进碗中,然后又用布垫在碗下隔热才递过去,“明日午后才启程,郡主可以多睡会儿。”

薄潇接过捧在掌心轻轻地吹着,音调拉的又轻又软,“多谢越侍卫的药,希望身体能争点气,不要辜负了你这番好意。”

“郡主因我而病,本就于心有愧,您再言谢令我如何承受。”越池用剩下的水把炉子熄灭,然后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看他干活麻利做事周全,薄潇心中更是赞赏,此人当得乙等。

她观测了许多可用之人,这已经是其中的最优选了。

仰头将药饮尽。

从前总是怕药苦,得母妃哄了再哄才肯喝,还要配上蜜饯才好。

现在在燕宫的每一日都是苦的,相比起来一碗药而已,也算不得什么了。

刚把碗放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出现在了眼前,掌心是油纸包着的几颗方糕。

“太医那里今日恰好制了些糖梨糕,郡主可以压下苦味儿。”

小太医坚信越池是在给相好抓药,于是在收了两块银饼子后,好心情的附赠了这个,还给他讲了如何去哄女子喝药。

这导致越池拿出糖梨糕时,多少带了些不好意思。

郡主很乖不用哄,他们天差地别也不会是他的相好。

但哪怕是宫外稍有些条件的普通人家,服药后都会用些甜的压压味道,郡主应该也有这种习惯的。

薄潇微眯了眼凑过去,看似是在看糖梨糕,实则是在看那只修长有力的手。

太过白皙了,同越侍卫脸上的肤色差距有些大啊。

她直觉不太对劲,随意捏了块糖梨糕咬着。

啧,暂时降到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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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日当空,旌旗摇曳。

车马绵延数里,另有鼓乐随行,一路喧闹至极。

同乘的宋寻真上车与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没再郑睁过眼了,一直眯在那里补眠。

薄潇原也想跟着睡会儿,可总感觉心绪不宁,试了几次都难以平静下来,就放弃了。

撩开马车的帘幔向外看去,广阔的官道上只有他们的车马,走在前面的其他人,远远看见就连忙退避躲到了两旁的林子里。

有人拖家带口,有人孑然一身,他们在林中步履蹒跚,攥紧微薄破旧的包袱,挣扎着向前。

马车行驶中略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影,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是他们的共同点。

两手空空的人薅着树上的叶子塞进嘴里,草草咀嚼便匆忙咽下,连多余的表情都无力展现。

恰逢一曲琴声止,再响起时其中夹杂了空寂的尺八,瑰丽繁复的琴音也遮掩不住那苍凉寥落。

薄潇曾在玉斋学堂听人提起过,外面好多地方都已是饿殍遍野,甚至有了易子而食的骇人传闻,但没想到燕郊也是此般状况了。

这些人抱着希望,撑着一股气,想着到了堆金积玉丰足繁华的都城就能吃上饭了。

但薄潇知道,都城容不下他们。

正欲放下帘幔的时候,薄潇不经意地和人对视上了,须臾间被冷汗打湿了衣衫。

那双眼中是浓到无法消解的仇恨和怨愤。

他们已经饿到没有力气再去敬畏皇权了,就连君权神授也失去了作用。

神明既然无法赐福,又何必再去拥护。

薄潇一路看去,这样的目光不在少数。

不祥之感更加强烈,她抚着胸口坐了回去,祈祷回宫路上千万别出事端。

但很多时候,不是祈祷就能有用的。

恐惧的情绪反而会吸引魑魅魍魉,越怕什么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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