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侦探社的活动室内投下温暖闲暇的光带,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缓缓起舞。
方块学园特有的喧闹声浪——远处球场的呼喊、走廊的谈笑、社团活动的隐约乐声,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地透进来,反而衬得室内有种难得的,与世隔绝的宁静。
侦探社挂起了“暂停受理”的牌子,婉拒了所有小委托,连续的高强度任务让他们疲惫不堪,急需一段彻底的休整。
况且,那上百只被救回的毛茸茸小家伙们,已经在学园里掀起了一场“萌宠风暴”,足够吸引同学们的全部注意力好一阵子了。
侦探社内,华夏正安静地趴在角落充电,五歌整理着昨天的案件卷宗,籽岷则在研究墙上的线索板,一切井然有序,神闲气定。
此刻,难得的平静却猛然被一声巨响粗暴地撕裂——
BLOCK的提示音响起
【滴,学园最高权限,生物验证通过】
砰!
随即,侦探社那扇结实的合金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几名臂章上别着醒目的学生会徽记、神情倨傲的学生大步闯入,为首的男生下巴微扬,目光扫过室内,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踏入的不是社团活动室,而是什么脏乱差的角落。
“学生会例行检查!”领头者声音冰冷,毫无预兆地宣布。
“什么情况?”籽岷和五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的一惊,后者差点摆出战斗姿态。
然而进来的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压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仿佛这里不是别人的地盘。
“开始检查!”那人命令下达得如同军令。话音刚落,那几个学生会成员就像饿狼扑食一般,立刻马不停蹄地行动了起来。
他们粗暴地拉开抽屉,将里面的文件、工具哗啦倒在地上;书架旁堆放的几个还没拆封的线索箱被毫不客气地一脚踢翻,里面的物品滚落一地;一个正在角落安静打扫的圆筒状智能机器人被其中一人嫌碍事,抬脚就踹到墙边,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指示灯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最过分的是,连墙角的自动垃圾桶机器人都被粗暴地掀开盖子,有人甚至用戴着手套的手在里面扒拉了几下。
“不是,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五歌强压着怒火低声说道,“招呼不打,当我们是空气?学生会现在都这么彪悍了吗?比□□还横。”
一番翻箱倒柜的“检查”后,几人聚到为首者身边,脸上挂着戏谑又刻薄的阴暗笑容,互相交换着眼神。
“啧,垃圾桶里有废弃纸团,卫生严重不合格!”
“地板?看看这缝隙里的灰,打扫了吗?不合格!”
“箱子杂物随意堆放,影响通行和安全,非常不合格!”
其中一个高个子更是带着明显的嘲弄,指着角落里安静待机的华夏:“你们这什么破侦探社?设备老旧也就算了,居然还养着条机械狗?这算什么社团财产?影响整体环境美观,不合格!统统不合格!”
“哈!”五歌再也忍不住,冷笑出声,声音清晰地响彻在刚刚遭受洗劫的室内,“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地板不能有一丝灰尘?地上不能放任何箱子?”
她暗骂道:“我请问这位‘长官’,您这评判标准,是针对一个正常活动的社团,还是针对无菌手术室或者溜冰场的地板?我们侦探社是查案的,不是来参加选美大赛的!”
学生会领头人仿佛没听到她的讽刺,面无表情地从随身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盖着红印的通知单,“啪”一声拍在离她最近的、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桌面上。
“根据检查结果,侦探社本学期社团活动学分,扣除60分!限今日之内,到学生会长办公室提交书面说明并缴纳罚金。逾期未处理,或再有任何违规行为,”他冰冷的视线扫过侦探社众人,“侦探社将即刻予以无限期封停!”
丢下最后通牒,这队人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嫌脏。
走到门口时,领头那个还不忘从同伴手里接过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印着巨大“封”字的鲜红封条,“刺啦”一声,不由分说地牢牢贴在了侦探社的门板上,像一道耻辱的伤疤。
听着那趾高气扬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室内的两人如同被莫名其妙洗劫一通还被小偷打了一巴掌的可怜老百姓,表情僵硬凝滞都难看的可怕。
长久之后,五歌没忍住气笑了,她说:“……不是,我们到底哪儿得罪这帮大爷了?是因为我们收留了那些流浪动物占了他们地盘?还是因为我们之前给学校的墙搞了个大窟窿?学生会什么时候管这么宽了?!”
籽岷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门边,抚过那张鲜红刺目的封条边缘,眼神沉静而锐利,仿佛要穿透纸张看清背后的真相。
“嗯……”他沉吟着,缓缓摇头,“我倒觉得,恐怕都不是。”
侦探社如今风头无两,已然成为方块学园最炙手可热的社团。
自从那次轰动全校的流浪动物救助行动后,他们的声誉更是如日中天,甚至隐隐有了盖过学生会威望的势头。这样一个由普通学生组成、草根出身的社团——尤其是社长籽岷那众所周知的锈铁巷背景——自然成了某些人眼中的一根刺。
只是他们万万没料到,学生会的打压竟会来得如此之快,手段如此狠辣决绝,不留半分余地。
籽岷转过身,目光扫过遍地狼藉,只能叹气:“眼下的情况,还是等大家都回来再议吧。”
在籽岷和五歌收拾完一屋子残局之后,橙子与炎黄也按时回来了。
【滴,生物验证通过】
活动室的门被推开,带进一股走廊的凉气。
橙子和炎黄像刚从土里刨出来似的,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橙子的马尾都有些散乱,炎黄更是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校服领子歪在一边。
“哎哟喂,二位探险家终于回来了?”五歌从堆积如山的资料里抬起头,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去了趟教务处,怎么跟打了一场遭遇战似的?路上该不会真找哪个不开眼的干架去了吧?”
“别提了!”橙子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你是没看见那阵仗!教导处门口那条‘请罪长龙’排得,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等着挨训的倒霉蛋!等的我腿都麻了,感觉窗台上的盆栽都要开完一季花了!”她夸张地揉了揉酸痛的膝盖。
接着,她没好气地瞪了旁边正试图拍掉头上灰的炎黄一眼:“重点批评对象在这儿呢!教导老师那唾沫星子都快喷成人工降雨了,揪着‘蓄意破坏学校重要安保设施’这点翻来覆去地批,就算搬出校长之前默许的口风,也架不住主任那义正辞严的‘程序正义’啊!罚抄校规二十遍,外加义务巡逻一周!”
她转向炎黄,叉着腰:“喂,野生动物,听见没?下次还敢不敢这么不管不顾地砸墙了?”
炎黄撇撇嘴,一副“债多了不愁”的模样,胡乱抹了把脸:“啧,墙砸都砸了,批也挨了,现在掰扯值不值有什么用?再说,你当时不也看见了?那巷子里挤着的同学才是关键。”
他不屑地道:“那阵仗,一个个眼冒绿光,控诉起来那叫一个惨,别说教导主任了,石头听了都得心软三分。我感觉主任后来训我的时候,语气都弱了,明显是被那边的惨状影响了心情。”
一直安静旁听的籽岷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放下手中的笔:“控诉?具体是什么?怎么会聚集那么多人?”
“还能是什么?声讨学生会那帮老爷定的奇葩规矩呗!”橙子双手抱臂,脸上写满了鄙夷,“什么‘社团活动室必须时刻保持五星级酒店标准——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地板不能落灰,杂物必须消失’;什么‘每周强制举办至少三次活动,少一次扣十分’;最离谱的是年底考评——‘需证明社团对校园文化有显著积极影响’,否则直接停用!”
她模仿着学生会那种高高在上的腔调,引得五歌连连叹气。
“我还打听到个事,”橙子压低声音,带着点兔死狐悲的意味,“去年的武术社,就因为被学生会判定‘活动形式单一,缺乏积极文化输出’,直接就给强制解散了!听说他们社长当时都气哭了,社员散的散走的走,活动室当天就被清空,转头就塞给了新成立的‘古典音乐鉴赏社’!人家练了一年的拳脚,全白瞎了。”
她叹了口气,随即又挺起胸脯,带着点小骄傲:“不过咱们侦探社嘛,向来是遵纪守法的模范标兵,有籽岷运筹帷幄,五歌暗度陈仓,粉鱼大小姐坐镇后方,除了某个控制不住麒麟臂的‘铁皮人’偶尔会制造点物理层面的小混乱……”
随即,橙子意有所指地瞟了眼炎黄,话中有话:“简直堪称方块学园年度‘三好社团’典范啊!”
“咳咳……”五歌突然干咳两声,打断了橙子的自我陶醉,她慢悠悠地抬起手,指向活动室大门的方向,带着点幸灾乐祸又无奈的语气,“那个……橙子,在颁发‘三好社团’锦旗之前,我建议你先回头,欣赏一下我们门口的最新‘装饰艺术’。”
“嗯?什么装饰?”橙子一脸茫然地顺着五歌指的方向转过头。
当她的视线聚焦在门板上那张刺眼无比的、印着巨大鲜红“封”字的封条时,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
“我——去——!!!”
一声震耳欲聋、饱含震惊与愤怒的咆哮差点掀翻活动室的屋顶。
橙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跳起来,冲到门口,指着那张封条,护目镜都歪在了脸上。
她咬着牙,语气仿佛要喷出火来:“学生会他们怎么敢?!他们疯了吗?!就算……就算我们侦探社在那些老爷眼里是草根,是空气,但粉粉鱼可是实打实的顶流明星,是天穹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是站在金字塔尖尖上的人!他们连粉鱼的面子都敢这么往地上踩?连她罩着的社团都敢封?!”
在一片震惊的沉默中,籽岷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想……呢不管不顾地做到这种份上,他们大概是真的没把粉鱼的面子放在眼里。”
炎黄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石头,一句话没说,抬脚就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炎黄!你要去哪?!” 籽岷心头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紧紧抓住了炎黄的手腕。
炎黄脚步被迫顿住,他没有回头,声音充满火药味:“去哪?去学生会,找那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贵族老爷们问问,凭什么?!”
他终于猛地扭过头,脸色难看,“就因为我们不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就因为我们来自下城区、锈铁巷?就能像扫垃圾一样,随便找个狗屁理由就把我们的门给封了?这方块学园里,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
“炎黄!冷静点!听我说!” 橙子也赶紧冲到两人中间,张开双臂,像一堵人墙试图挡住炎黄的去路,语气又快又急,“我知道你气,我们都气炸了!但冲过去有什么用?骂他们一顿?还是打一架?”
她用力摇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忘了教导处门口那条长队了?忘了那些和我们一样被学生会刁难、只能忍气吞声的同学了?
“学生会那些人,会长詹姆·阿什福德,他爸是能源巨头,他身边那个跟班,家里是联邦高官,他们代表的不是几个人,是一张盘根错节的权力网,教导处为什么管不了?因为连主任都得看那些家族的脸色!我们几个学生,拿什么跟他们硬碰硬?鸡蛋撞石头,粉身碎骨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五歌也深吸一口气,她扶着额,声音低沉而带着沉重的无奈:“橙子说得对。现在冲过去,除了给我们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停课、处分,甚至开除——不会有任何结果。”
籽岷看着炎黄因愤怒而扭曲的侧脸,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力感:“校长不在,没人能真正压住学生会的气焰。鸡排主任?他现在光是处理日常事务和应付学生会的‘建议’就够头疼了。科曼医生?他帮不上这种忙。我们现在……是真的孤立无援。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我们失去立足之地。炎黄,你冷静想想!”
炎黄停住了,像是在思考什么,最终还是关上了门,重新落座回到活动室内。
籽岷抬起头,目光扫过义愤填膺的伙伴们,“刚才,就在你们被叫去教务处的时候,学生会会长詹姆,亲自把粉鱼‘请’去他的办公室‘交流’了。名义上是‘交流’,但据我所知,学生会早就向粉鱼递过橄榄枝,想让她加入,结果……”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显然,不会如他们所愿的。”
其余四人对粉鱼的性子再清楚不过——这位大小姐向来最厌恶那些所谓的贵族规则,更鄙夷仗势欺人之辈。她眼中向来容不得半点不公,就像阳光容不下阴影。只是……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盘踞在学园权力顶端的学生会长,以詹姆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早已在记仇簿上重重记下了一笔。
“看来,只能等粉鱼回来再从长计议了。”五歌轻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但愿……学生会那些肮脏手段不会影响到她。”
此刻,侦探社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正面临着建社以来,最严峻的一场危机。
那就是——关停社团。
窗外,阴云密布,仿佛也在为这个风雨欲来的时刻增添着几分凝重,暴雨将至。
——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而冷冽的香水气息,混合着真皮与木料的味道。若非墙上挂着方块学园的校徽,这深沉的格调、考究的陈设,几乎让人误以为踏入了某个财阀董事会的核心密室。
会长詹姆·阿什福德舒适地深陷在宽大奢华的意大利真皮座椅里,相比与其他人对话的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他这次到是收敛了惯常的倨傲——只因为此刻坐在他对面访客椅上的人,是粉鱼。
粉鱼安静地坐在略显朴素的访客椅上,背脊挺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无可挑剔地保持着贵族淑女的礼仪。
她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惯有的、温和得体的浅笑,然而,唯有那双直视着詹姆的、清澈如贝加尔湖水的蓝眸,泄露了截然不同的真相。
——那里面没有丝毫暖意,只有一片凝结不化的、绝对零度般的寒冰。平静的目光下,是无声的审视与毫不妥协的冷冽。
“粉鱼小姐,”詹姆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始终感到……困惑。为何您一再拒绝学生会的橄榄枝?尤其是在我们刚刚宣布与天穹集团达成战略合作之后。以胧海都家族的地位和您个人的影响力,在学生会内,一个核心职位是您应得的。”
粉鱼微微颔首:“詹姆会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有归属的社团,并乐在其中。更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詹姆,温和的语气下透出不容动摇的坚定,“学生会的某些理念,似乎与我个人的信念存在根本性的分歧。恕难从命,还请见谅。”
詹姆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眉宇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悦褶皱,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看似推心置腹、实则充满优越感的劝诱:“普通的社团?粉鱼小姐,恕我直言,那未免太过……平民化,相反学生会汇聚的是真正的精英人士,是来自上层区各大家族的继承者与佼佼者。我们的圈子,才符合您的身份。我们,才是一路人。”
他刻意加重了“一路人”三个字。
随即,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轻蔑弧度,话锋直指侦探社的核心:“反观您选择的那个‘侦探社’?呵,那个所谓的社长籽岷,不过是从下城区锈铁巷那种地方爬出来的泥腿子。成员更是鱼龙混杂,什么背景都有,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粉鱼小姐,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玩些所谓的‘探案游戏’,实在有失身份,太过……胡闹了。”
“胡闹?”粉鱼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她眯起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周身温和的气场骤然变得锐利逼人,仿佛温和的湖水凝结成冰。
她并未提高音量,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针:“詹姆会长,我加入哪个社团,是我个人的选择,无需向任何人解释,更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她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詹姆和他身后奢华的办公室,明显超出学园规格的违禁装饰——每一件都无声诉说着权力与特权的滥用。
“更何况,此刻,我并不觉得一位坐在由家族财富堆砌的豪华办公室里,高谈阔论着阶级出身,并肆意诋毁我同伴的人,能展现出多少您所标榜的‘体面’。”
“你——!”侍立在詹姆身侧的一名学生会成员勃然变色,下意识就要上前呵斥。詹姆却猛地抬手,用一个凌厉的手势制止了冲动的下属。
他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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