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架空 > 莲动下渔舟 陆澄江

1. 第 1 章

小说:

莲动下渔舟

作者:

陆澄江

分类:

穿越架空

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适时地冲淡了城内城外弥漫的血腥气。

陈梓倚靠着一段倒塌的城墙歇息,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嘴角溢出几缕血丝。

在这种被敌军包围、城池将破的时刻,他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梨树。梨蕊在雨中吸饱了水,半张不吟,掩着一张美丽的小脸,欲语还羞,有种江南女子特有的妩媚和温柔。

像她。陈梓在心里描绘出一个窈窕的少女形象,撑着竹伞坐在船头,纤手抚过残荷,微雨蒙蒙,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他含着笑,隔着一层雨幕,忽地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轻巧地折下较低处的梨枝,飘然而去。

是错觉吗?陈梓眨眨眼,视野所及处只有那棵孤零零的树,哪有什么谪仙一般的女子。

只是,由此联想起的那个名字却在他心口不断翻搅,像春风揉乱了一池春水,促使他第一千次一万次地念道——“江吟。”

“将军!”传令兵匆匆跑来,面上是一片欣喜,“百姓们又不顾危险过来看咱们了,送了粮食和草药,药房老板带着几个游医正在诊治伤员,您要不要过去鼓舞下士气?”

陈梓凝望着这张自信坚定的面庞,在艰难守城的日子里,城内上下都保持着这样的信念,仿佛这座城永不会破,这个民族永远不会被践踏。

“带我去看看伤员。”他强撑着僵硬的身体,示意传令兵带路。

雨水混着血水,在街道两侧漫流。血肉残肢混着哀嚎痛楚,触目惊心。

沿街躺着的伤兵既有满脸稚气年龄尚小的少年,也有鬓发微霜垂垂老矣的老骥,不少百姓自发地服侍伤员,希望随着空气中隐隐的梨花香由街头飘向街尾。

陈梓从伤兵中穿过,时不时俯下身安抚,或是帮着医者绑个布条。在经过一个叫声格外凄惨的伤兵时,他停下脚步,细细打量。

男子的腿部被攻城的长枪灼伤,皮肉几近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旁人皆闻之捂鼻,不敢接近。

唯有一名包裹严实的女医跪在男子腿边,攥了把闪着银光的刀刃,低头专心致志地为他去除腐肉。细雨打湿了她垂下的发丝,动作依旧干净利落,不带半点犹豫。

许是伤口疼得厉害,那伤员挣扎个不停,女子轻喝一声,试图按住他,但力气太小,推搡间竟整个人向后倒去,眼看就要跌入混浊的泥水中。

“小心。”陈梓看得分明,及时抽出一只手撑在女子身后。

女子柔软的身躯倚在他坚硬的手臂上,传来浅浅的梨花香。那是很熟悉的一种气息,一呼一吸间都仿佛是故人在怀,令陈梓心旌摇曳,忘了要说的种种。

他呆呆地望着女子兜帽下露出的半张侧脸,如月牙似的精巧弧度,莹润的面庞夹杂着淡淡的忧愁,这张脸他在临安见过太多次,但在边陲小城还是头一次。

“江吟?你为何在此地?”

“你认识她吗?她叫江溪客。”另一位同行的医女答道,“是从京城来的。”

“她化成灰我都认识。”陈梓一字一句道。

“等我先给他处理好伤口,再和你解释。”江吟轻巧地挣脱出陈梓的怀抱,重新握住锋利的短刀。

她告知家中父母后,隐姓埋名一路北上,只为来此地见陈梓最后一面。

“你不是已经成婚了吗?”那封喜帖至今摆在陈梓的案上,每当生了不切实际的妄想,他便会拿出来翻翻,以断痴念。

“推迟了。”江吟言简意赅,“还有,别叫我江吟了,我现在是江溪客。”

“那你来做什么?”陈梓不自觉地语带嘲讽,“明明有着婚约,却不在京城好好当你的深闺夫人,跑到这里来是为了挑衅被你舍弃的棋子吗?”

“陪你一起死啊。”江吟回眸一笑,毫不示弱地应道,“我说过,你死了我给你收尸。”

“这种话就不必记得这么清楚了,像是在咒我。”陈梓意有所指,“尽早回去,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江吟也不恼,三下五除二包扎好伤员的伤口后,随即转过身来,素白手指飞快地解开陈梓护腕,搭在他的脉搏上。

“干什么?”陈梓不适应地拍开她。

“你受伤了。”江吟说的很肯定,她见陈梓咳嗽不止,屡屡偏头遮挡,心里跟明镜似的。

“在城门上被流箭射中护甲,不碍事。”陈梓咽下喉咙里的血气,“大敌当前,将士受再重的伤都能忍受,我不过是区区箭伤,何足挂齿?”

“我来帮你涂药。”江吟立刻拿出仅剩的金疮药,迫不及待地要给陈梓上药。

“小伤而已。”陈梓挡了回去,“药留给重伤的人,用在我身上浪费了。”

江吟瞪他一眼,平日里风轻云淡的女子如今难得流露了些异样的情绪。说不清是担忧还是愤怒,她把药丢给陈梓,头也不回地起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那你就等着我为你收尸吧。”

她拎起斗笠戴在头上,那行云流水的清冷姿态倒如初见时一般了。

江南的秋天比别处来的要晚一些,深秋的湖心一片寂寥,仅剩几枝残荷在风中瑟瑟,却也符合李商隐诗中留得枯荷听雨声的意境。

湖面上依然有人泛舟摇橹,一派悠闲自在。一座石板桥横跨两岸,供来来往往的行人过路远行。

江吟戴着斗笠坐在船头,手里捧着书卷读得入迷。江家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官宦世家,族中子弟都已在京城担任要职,唯有最受宠爱的小女儿养在江南水乡,还不曾许婚。

人人都听闻江家小姐出落得亭亭玉立,惹人怜爱,上门求亲的人几乎踏破门槛。

“小姐,喝盏茶吧,润润嗓子。”侍女锦瑟端来刚泡好的茶水,递给掩上书卷闭目歇息的江吟。

“嗯。”江吟接过茶盏,吹开漂浮着的茶叶,“前几日家里来了不少面生的,都是祖母请来的,要他们来做什么,你可知道?”

“祖母的意思是您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吩咐他们为您留意着合适的公子。须得门当户对,容貌才识都是一等一的才好,万万不能委屈了小姐。”

锦瑟是她的贴身侍女,一言一行都是为着江吟打算,眼见着小姐快有了好归宿,不由得喜上眉梢越讲越兴奋。

“为这事啊。”江吟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是不是早了些?”

“不早了。”锦瑟忙截住她的话头,“老太太疼您疼得紧,不舍得嫁您出去。我们昨儿个都劝她半歇呢,说小姐伶俐聪明,以后找了好郎君不仅能夫妻有爱琴瑟和谐,还能为家里分忧呢。”

“你呀,真是处处为我考量。”江吟放下茶盏盈盈一笑,“连我成亲后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想好了,凭这一点,我可要夸夸你。”

“是小姐收了我,又待我好,锦瑟自然希望小姐好。”锦瑟难掩欣喜,微施一礼后便快步离去,不打扰江吟继续看书。

但这书实在是念不下去了,江吟锁着眉,随手把书反扣在膝上。

她自幼乖巧听话,是长辈眼里贴心的姑娘,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和个陌生人拜堂成亲。

读那么多书又有何用呢?到头来还不是要嫁人,我若是男儿,自当投笔从戎做出一番事业,何须在此伤春悲秋,悲天悯人。

渔舟轻盈地穿过芦苇丛,全然不顾少女的愁思。

江吟兀自想得出神,细雨打在残荷上,水珠顺着斗笠滑落衣襟,她撑起一把竹伞罩在头顶,望着船外的朦胧烟雨,口中念叨起韦庄的《菩萨蛮》。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刚默完上半阕,桥上骤然响起一阵有规律的马蹄声,江吟闻声抬头,只见一少年骑马打桥上过,衣衫飘举,意气风发,眸子亮若晨星,额发轻扬,俊俏无双,引得桥上众人纷纷侧目而视,端的是一副好风采。

可惜他就率性了短短一瞬,下一秒,那马似是见人多受了惊,前蹄乱蹬,想要掀翻鞍上坐着的驭者。

少年牢牢握紧缰绳,神情镇定并无半分慌乱,他试图操控马儿避开人群,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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