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艺还是第一次听说，她能对表姐构成威胁。
“我考赢你是应该的，因为我比你多学两年，我考不赢你就死定了，因为我明明比你多学了两年。”贺明珠说着就从精致的手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后把烟盒递给时艺说，“来一根？”
“不抽，谢谢。”时艺说完就忍不住看了一眼卫生间的入口，万一两位长辈突然进来就不好了。
“不抽吗？你是真的乖小孩。”贺明珠说着就吐出一口烟来。
时艺建议道：“要不你去里面抽，别让人看见了。”
贺明珠完全无所谓：“我妈早就知道了。”
时艺说：“我是怕我妈看见。”
贺明珠不懂：“大姨看见了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以前只要你考得比我好，她就会焦虑，现在你是世界大学TOP1的研究生，我却连研都不考，她已经焦虑得没边儿了。不要破坏你在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请让她更焦虑一点吧。”
人要是想焦虑，那是没完没了的，这世上总有人过得比你好，比你幸福，自己若是不放过自己，就会陷在无尽的焦虑里。
时艺以前恨表姐太完美，现在恨不得表姐永远完美。
她为表姐感到骄傲，但不等于自己一定要追赶表姐的脚步，这个世界是一棵巨大的树，她有自己喜欢的想要攀爬的枝丫。
“嗤……”贺明珠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我妈因为自己处处都不如大姨，所以拼命鸡娃，她其实也很焦虑，每天如此。不管我做到什么地步，她都不会真正地开心，也不满足，会一再地逼我，一直逼我……我常常觉得喘不过气。”
时艺才知道，看起来优秀得毫不费力的表姐，实际上和自己的遭遇是一样的：“可我早就退出这场竞争了，你大获全胜，小姨不会感到好受一点吗？”
“没有用，她身边那么多亲戚朋友的孩子，只要她愿意，一定能找出比我更优秀的来，然后当成我的假想敌，继续焦虑。我是她战无不胜的法宝，所以她就喜欢跟别人谈论孩子的话题，要么让对方焦虑起来，她很有优越感，要么我比输了，她变得更焦虑。”
贺明珠丢掉烟头，从包里拿出清洁散味的喷雾，一边往自己身上喷一边说：“你好几年没回来，大姨每次会为你找借口，我妈是真信了，她还鞭策我，要我也学以致用，出去做兼职养活自己。”
喷雾的“呲呲”声忽然停下，贺明珠一句：“我猜你是彻底脱离家庭了吧？”
听起来尤为清晰。
时艺轻笑了一瞬，此时无声胜有声。
总是被放在天平的两端被不断比较的两个孩子，最懂对方的感受。
她俩那样的求学经历，谁会没想过离家出走？
只是真正做到的人是时艺。
贺明珠由衷地说：“你好牛啊，才16岁就敢反抗父母。我16岁的时候因为高中宿舍的硬板床睡得不舒服，还让我妈给我买了一张更好的床垫。我是吃不了一点苦的，更不可能反抗父母到脱离家庭那一步。”
时艺完全理解，每个人最想要的东西不一样，表姐必须要有优渥的生活，而她想要自由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说实话，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贺明珠饶有兴致地问，“突然回归家庭又是因为什么？是你还是大姨大姨夫先低头了？”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八卦。”时艺如实地说，“过得有好有坏吧，遇到过坏蛋，也碰到了好人，学会了很多事……最重要的是所有的决定都可以自己做，就很爽。我现在唯一比你强的大概就是生存能力了。”
“帅~”贺明珠对表妹简直赞不绝口，“我很喜欢你现在的精神状态，特立独行，不管不顾，我妈说你不感兴趣的话题的时候，你一秒走神，我都差点憋不住笑。”
刚才小姨疯狂炫耀了一番，时艺基本都在走神，与她无关，她又不感兴趣，“不听”就是她唯一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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