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上门讨债的时候被人暗算了？”
变州城城主史大人捋了捋胡子，皱着眉头看向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只能哀嚎的欠债人，再看看站在一边抱着双臂脸色阴沉如水，浑身完好无损的债主白千景，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怎么看都像是欠债人被债主“暗算”了吧？
但白千景在变州城的人品又是人人称赞，上一回他在花楼揍了李三，老..鸨都在为他说话，还并非被胁迫，而是完全出于真心，如果不是有人拦着，那些姑娘琴娘们恨不得冲进来给白千景说好话。
再加上史大人与白千景也算是有不浅的交情，他是愿意相信白千景的话的，只是眼前这一切未免有些太过诡异——半死不活的“行凶者”和快要气炸的“受害者”。
“当然，史大人不信我的话？”白千景咬牙切齿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来拿回属于我的钱，有问题吗？没有吧？他怀中藏刀，刺伤我的账房先生，这该当何论？”
还不等史大人说话，白千景又继续道：“我是相信史大人的公正廉明，才来求助的，若非如此，我早就将他毁尸灭迹，又何必拖着这人来找你？”
史大人欲言又止，却也知道白千景说得在理，白千景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他口中的毁尸灭迹也不是做不出来，只是事情不到这种地步的话，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死了的人，可就没钱能拿了。
“白公子，伤者何在？”史大人放下了手，起身走到被打成猪头的家伙身边蹲下，这才认出他是城中有名的赌户赵老六，心中对白千景的话更信了几分，“何先生可还好？”
他并不知道何先生已经离开了变州城，还以为是那位慈祥老人家受了伤，先让人把赵老六带下去给医治一二，在审理之前，赵老六这条命得好好留着。
他可是个“好官”。
“不是何先生，他老人家已经回去颐养天年了。”白千景看着赵老六被带走，还有些不服气，却也知道不能在史大人这里闹出人命来，只好暂且把这口气咽回肚子里，“是我新找的账房先生。”
“伤势如何？”史大人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把何先生放回家，还以为白千景要给何先生养老，“可否带本官去看看？”
“史大人，这件事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白千景压低声音道，“我这人护崽护得紧，您也不是不知道，到时候若是做出什么事来……”
“放心放心，一定给你一个公正的交代。”史大人心中一惊，这还是白千景第一次这样“威胁”他，看来那位新的账房先生对白千景而言，完全不逊色于何先生，赶忙安慰道：“白公子放心就是，你还信不过我吗？”
“……那就请史大人寒舍一叙。”白千景生硬道，带着史大人往白府走去——这件事他本不用来找史大人，只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想之外。
他离开变州城的日子就在眼前，等到手中宅子出手，债收回来，便可以脱身前往京城——这些计划中，可没有一条计划叫做“给账房先生的手上来一刀”。
他没想到赵老六赌瘾这样大，为了钱财已经到了可以动刀伤人的地步。
来找史大人不光是为了能够惩戒赵老六，也是为了还沈灯星一个公道。
今天沈灯星不光拉了他一把，让他免去被脏水泼身，还为他挡了一刀，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私自报仇，这件事交给史大人来办，也是给那些还欠着他钱的家伙们一个警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被逼到绝境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但他们有今天这步，并非是白千景的缘故，赵老六平白无故伤了他的人，让史大人审理这件事也只是第一步。
白千景走出史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空中飞过几只花喜鹊，朝着白府的方向而去。
沈灯星正目不转睛盯着大夫给自己包扎，直把大夫盯得额头冒汗，倒不是因为被盯着紧张，只是眼前这哑巴的伤很是棘手——从手背划到胳膊肘，若不是往后退了两步，这会儿恐怕已经露出骨头来。
就算绕过了骨头，看着眼前皮开肉绽的胳膊，大夫也忍不住眉头紧锁，艰涩开口问道：“疼的话就，呃……”
他原本想让沈灯星疼的话就说出来，可沈灯星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他只好改口道：“疼的话你就拍一下桌子，成不？”
沈灯星点点头，将胳膊往他面前递递——快些包扎好，还有许多账本要对账呢。
大夫深吸一口气，认真给他处理伤口，结果半天时间过去，也没见沈灯星拍一下桌子，抬头一看，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个小本子，正用铅石芯的笔写着什么。
沈灯星伤到的是右手，没想到左手写字也丝毫不在话下——给他诊治的大夫正是之前被白千景抓来给沈灯星看病的年轻大夫，他原本就对这个哑巴心有余悸，他根本就没见过能面不改色喝下苦药的人，这会儿又对沈灯星多了一个印象。
这哑巴，是个狠人。
“星星，怎么样了？”
两人身后响起白千景的声音，大夫起身一看，白千景后面还跟着城主史大人，他正要起身行礼，就见史大人摆摆手：“你继续，继续，病人最重要。”
“是，是。”大夫早就听说过白千景的威名，见他和史大人也这样熟稔，心中更是尊敬，又坐回去捧起沈灯星的手臂，给他继续处理。
“不说是刀伤吗？怎的如此钝？”史大人上前来看见沈灯星手臂上伤口走向深且杂乱，惊愕道。
他话音刚落，脚边就被白千景踢过来一把刀，只见那刀刃上锈迹斑斑，刀口也是断裂的，光是看着凶器，史大人就觉着疼，再看面无表情的沈灯星，总觉得是被疼傻了，忙对白千景道：“白公子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处理好。”
“那就不送了。”白千景一字一顿道，明摆着是赶客，史大人也不在意，忙不迭地离开了白府，决定回去之后好好“处置”赵老六。
……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晚些时候我会让小徒送药过来。”大夫恭恭敬敬地交待了要注意的事儿，这才匆匆离开，偌大的白府中顿时又只剩下了白千景和沈灯星两个人。
沈灯星看着手臂上的刀伤，终于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白千景拉过一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小心翼翼将他手捧起来：“疼？”
小哑巴摇摇头，用左手拎起小本子，啪的一声放在他面前，还不忘拍拍桌子，示意白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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