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景醒来时，黎汀已经离开了变州城，留下的书信中还有两份馨香扑鼻的香膏，入手细润，白千景收了起来，决定留给沈灯星用，他身上的伤痕一时半会儿是退不下去的，必须坚持用才行。
他起身时沈灯星还在睡着，平时都是沈灯星比他先醒过来，今天这种情况实属少见，花孔雀不打算叫醒他，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出门时飘起了毛毛细雨，街上除了几个早起砍柴的，基本上没什么人。
白千景从街上买了些吃食回来，想着时候也差不多了，该去叫沈灯星起来吃饭，到了自己门前听着里面细微的呼吸声，白千景将要推开门的手顿住。
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昨天晚上的梦。
花孔雀的元身并非只有一人多高，若是他放出全部的力量，一脚踩塌一座宅子不在话下，只是还没有遇到过能让他使出全力的时候——可昨晚的梦中，他清楚看见了沈灯星团成一小团，趴在自己的尾巴下睡着。
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安宁，仿佛只要待在白千景身边，不论他变成了什么样，是翩翩公子还是洪水猛兽，沈灯星都会选择站在他身边。
这个认知对于白千景而言太过陌生，向来只有他带给别人这样的感觉，还是头一回从旁人身上感到相对的安心。
身后依然细雨蒙蒙，白千景犹豫片刻，还是推开了房门，屋里比起外面要暖和不少，白千景进来之后先把身上还沾着雨水的外衣脱下挂在门边的桌上，这才上前站在了床边，低头看向侧身睡着的小哑巴。
沈灯星只有脑袋和半个肩膀露在外面，此时面对着白千景的方向侧过身缩在被窝里沉沉睡着，也许是昨天发生的事儿吓到了他，到现在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趋势。
白千景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点点，沈灯星没有反应，呼吸沉稳，就差张嘴打小呼噜了。
“哈。”白千景轻笑一声，侧坐在床边，指尖开始在他脸上打转转，这会儿他才发现沈灯星的相貌的确不错，怪不得晋奚那样眼光毒辣的老狐狸都想要留下沈灯星，看来自己是平时太过于自恋，总觉得身边没人能比得上他，连带着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些忽略了。
他的指尖顺着沈灯星的额边，滑到耳边，看着那圆润的耳垂，白千景动作顿了顿，果断上手捏捏。
软。
白千景收回手，总觉得指腹还残留着小哑巴耳垂上暖洋洋的温热，他有些担忧，这小子不会是生病发热了吧？
想着赶忙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原来是睡得太沉，被子又裹得紧，才热成这样的，白千景松了口气，将被子撩起来松松，重新盖回他身上，就在这时，他看见沈灯星幽幽睁开了眼睛。
白千景有些新奇，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刚醒过来的小哑巴呢。
沈灯星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觉着被子飞了起来，又轻飘飘落下来，有些奇怪才恍惚睁开眼睛看看，结果一睁眼就看见了正低头看着自己笑得白千景。
他瞳孔一缩，抬手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留下白千景一人在床边不明所以，花孔雀扯扯被子：“星星？”
被子下面响起一声嗯，白千景听见他醒着，又扯扯被子：“星星，出来，等会儿闷坏了。”
过了一会儿，沈灯星才顶着一张大红脸从被子下钻了出来，疑惑地看向他——盯着我看做什么？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白千景不用怎么猜就读懂了他的想法，他松了手，摸摸鼻子：“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沈灯星小幅度点点头，却是抱着被子不松手，白千景啧了一声：“你还穿着衣服呢，再说了就算你没穿衣服，咱们俩都是大男人，你有的我也有，也不是没给你洗过澡，怎么这会儿了还防着我？”
小哑巴往后一缩，被子底下探出一只手，摆摆——你出去我才起来。
白千景：“……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行吧行吧，我出去就是了。”
他走到门边忽然想起来这里是自己的房间，凭什么要让出来？花孔雀一转身，正好和刚爬起来站在床上的沈灯星对上了视线。
后者根本没想到他还会回头，见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赶忙跪在床上，扯过被子将腰下盖住，要是他会说话，这会儿肯定已经在威胁白千景不许看了。
可惜他是个哑巴，只好用尴尬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的目光扫过白千景，随后低下头开始装死。
白千景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副画面，沈灯星腿间颇有精神的小家伙被盖在了被子底下，虽然没看清，但同样身为男子，他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是啊，何先生说过，沈灯星只是看着年纪小，毕竟这两年都在流浪，最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没能得到照顾，身子自然跟不上同龄人，即便如此，他也已经有十七了。
也是该“懂事”的时候了。
想来也没有人教过他这些……要不要教教他呢？
沈灯星羞愤不已，死死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白千景，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流落在坊间或是烟花之地附近时，那些言语和行为举动他总是有瞥见一二的。
但他无法坦然面对白千景，只好期待着他快些离开，把这里暂时留给他冷静一下，顺便用这点儿时间等待着某处也冷静下来。
可白千景偏偏没有和他想象中那样走出去，反而咔擦一声落下了锁。
沈灯星听着落锁的声音心里一惊，震惊抬起头看向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白千景，赶忙往后躲躲，可白千景就像是故意的，床边塌陷下去一块，是白千景坐在了床边。
“星星啊，你……”白千景才刚开口，就见沈灯星再次用被子把他自己整个人笼罩起来，一点儿缝隙都不留，“星星，出来。”
被子鼓起的小山包晃了晃，看这样子沈灯星是在拒绝他，可白千景不打算放弃：“星星，不用害怕，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你会吗？”
沈灯星在被子底下咬着唇，心想就算我会那也不能告诉你我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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