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灯星坚称自己没哭，白千景看他情绪低落，也没有多和他纠结这一点，而是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了牙行上。
“那老板说是有个人看中了我这宅子，过两天约人过来看看，我也好尽早带着你去京城。”白千景将小哑巴领到院中石桌边坐下，看他将怀里的账本啪的一声摆在桌上，挑了挑眉，“做了多少了？”
沈灯星不好意思地揉揉眼角，原本就没消退的泪痕被他这么一揉，更明显了，白千景抓着他的手放在桌上：“饿了吗？”
他出去了一整个上午，这会儿也过了吃午饭的时候，沈灯星手上有伤没法做饭，花孔雀也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于是提议道：“出去吃饭吗？”
沈灯星看看面前的账本，蹙眉回头看向厨房，白千景还以为他要坚持自己做饭，都已经在撸袖子准备帮忙打下手了，结果沈灯星扭回头来，脑袋上下点点。
——出去吃吧。
白千景笑着将袖子放了下来，起身把自己的小账房先生拽起来，将他身上的草木渣渣拍掉，沈灯星已经习惯了直起背，虽说个子不高，人也不壮，好歹有了些精神。
人一旦有了精神，面容也会有所不同——例如现在，白千景突然觉着沈灯星也没有那么“脏小孩”了。
“我养得好啊。”白千景轻声嘟囔着，将小哑巴的领子整理好，偏偏沈灯星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回头疑惑看向他，花孔雀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脑袋，又赶紧把手收回来：“忘了忘了，何先生说过，不能拍脑袋，会长不高。”
沈灯星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常见的微笑，摸出小本子和笔，写下两句话，用手遮住一半，只给白千景看上面那句话——我都十七了，长不高了。
“谁说的？我说你能长，你就还能长。”白千景改为捏捏他的小肩膀，“我十七的时候也以为不长了，不还是长这么高……手遮着做什么？给我看看你还写了什么。”
沈灯星这才将手放下，露出了遮住的余下字句。
——猫眼石，我认得。
“猫眼石？”白千景摸摸下巴，“我当然知道你认得猫眼石，还是我教给你的……你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距离沈老板买走猫眼石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这十多天里除了前一阵子沈灯星手臂受伤，并没有出别的差错。
“等等，你是认得猫眼石还是认得买猫眼石的人？”白千景半是恍然问道，在听见他的后半句话时小哑巴点点头，抱着小本子埋头又写下几句话，这回花孔雀都不用他递过来，直接自己从他手上将小本子拿走，放在眼前粗略看了一遍，眼神复杂道：“你是说，你娘方才想要来退货，结果看见你，被吓跑了？”
沈灯星脸色也很一言难喻，他低下头，将小本子拿回来，写下一句话，白千景凑过去和他脑袋抵在一起看，就见他写的是“我娘以为我死了”。
“那你就好好当个鬼呗。”白千景的话让沈灯星吃了一惊，小哑巴茫然地偏过脸看向白千景，可此时此刻两个人的脑袋是贴在一起的，他一转头，便成了他主动将侧脸贴上白千景脸颊。
最关键的是，沈灯星并没有觉出这个动作有什么地方不对。
贴上来的皮肤比白千景想象中要光滑许多，就像偶尔沈灯星午睡时，白千景会装作不经意去碰碰捏捏他的脸，随后在心中将自己夸上一遍——他真会养小孩！
瞧瞧这滑溜的小脸！
只是这一次，两人贴得有些太近太近，白千景莫名其妙屏住了呼吸，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举动太过奇怪，只是心底又不想阻止沈灯星贴过来，只好假装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就这么和他脸贴着脸，装出淡定的模样，轻声道：“她不是以为你没能活下来吗？方才也没看清楚你的脸吧？”
小哑巴点点头，连带着在白千景脸上蹭了蹭，白千景总觉得沈灯星脸上因为磨蹭有些发热，两人之间微妙的默契让他们谁也没有先认输挪开脸。
“咳咳，那你就当一回鬼。”白千景循循善诱道，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何先生之前问过自己，是否想要让沈灯星回到娘亲身边，回到生父身边去，脸色无声中阴沉下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你想回到你娘身边去吗？”
他都还没做好聆听的准备，小哑巴就猛地脸色一变，往后撤了两步，警惕地看着白千景，后者见他身体僵硬，也愣了一下，伸..出手安抚地拍拍他没有受伤的左手手背：“……星星，我没有要赶你走。”
沈灯星满脸都写着害怕被抛弃的恐惧。
幸好他的话还算管用，沈灯星脸色缓和下来，肩膀却还僵着，白千景见状忙小声补充道：“我以后不说这话了，行不？”
沈灯星鼻子一酸，从凳子上滑下去，蹲着单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白千景还以为他哭了，结果跟着蹲下去之后才发现这家伙只是在发呆。
“……啊。”沈灯星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摸摸他的胳膊，白千景也不说话，看他想做什么，实际上他的腿蹲得有些麻酥酥，他知道沈灯星的腿肯定也麻了。
不过两个人谁也没有先起身，白千景也就陪着继续蹲。
小哑巴以为白千景过惯了荣华富贵的日子，胳膊上肯定也都是细/嫩的肉，不曾想摸上去居然能摸到隆起的肌肉，他愣了一下，狐疑又捏捏。
硬硬的。
“怎么，以为我细皮嫩..肉的？”白千景轻笑一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顺便把他也拎了起来，两人面色微妙，一齐保持着不动的姿势，等待腿脚上的麻劲慢慢缓过去，也不知道是谁先勾起了唇角，笑声就这样蔓延开去。
沈灯星笑不出声音，使劲抿着唇，眼中的笑意却怎么样也掩饰不了，白千景笑得肆意忘怀，差点坐下去。
这种突如其来，没有源头的笑最要命，好不容易止住笑，沈灯星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花孔雀揉揉笑得发酸的嘴角，把账房先生往胳膊底下一夹，拍掉他还想摸账本的手——该去喂饱小哑巴了！
……
池氏的事情过去了几天，沈灯星逐渐也把那条发生的事儿忘在了脑后，这两天他忙得脚不沾地，天一亮就往库房里钻，两眼一睁就是登记入库，困了就趴在金银珠宝堆里睡，等到醒过来就会回到自己的床上。
白千景也没有闲着，牙行帮他约的人这几天也很忙，根本空不出时间来见面，白千景干脆叫来了马车和镖师，将库房里沈灯星清点过的东西一趟趟往京城运。
还得每天去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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