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笙向沈渊要的这幅画儿,是送给程老太爷作寿礼的。
老太爷不喜欢她,源自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观念。程笙是女人,又是个庶女,比不上大房的哥哥姐姐。
她母亲本就无权无势,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舞女,只因容貌姣好,尚书大人喝醉了犯了错才有了程笙,便更让人瞧不起。
后宫宅院一向是狼虎之穴,程笙不想掺和进去,可哪个世家贵族没个勾心斗角的,无权无势的程笙便成了人人都能踩一脚的活靶子,当中险阻自是难以估量。
好在她心思玲珑懂得示弱,为了自保能忍则忍,从不和人硬碰硬,有了好东西先给哥哥姐姐们送去示好,也算省去了不少麻烦。
程笙在府中一向低调,和沈渊的亲事还未板上钉钉,她不愿声张,从未向人提起。
但老太太是个藏不住事儿的,闲聊时多提了一嘴,这事便在府中炸开了锅。
尚书大人原本给程笙定了人家,周太傅的小儿子周易络。人人都知道周易络名声不怎么好,此人草包一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周易络有一回为了一个青楼的头牌,竟与一个富商的儿子争风吃醋,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差点把青楼一把火烧了,惹得京城人尽皆知,把周太傅的脸都丢尽了。
程笙被许给了周易络,府中不少丫鬟婆子都等着看她笑话,谁成想尚书大人竟又悔了婚。府中公子小姐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其中缘由,老太爷此时这番说辞,不免惹了闲话。
府中丫鬟婆子都背地里嚼舌根子,说程笙看不上这门亲事,仗着一副好皮相私下里勾引了沈渊,才让尚书大人悔了亲。
这些丫鬟婆子猜的倒也不算错,程笙确实存了勾引的心思,否则沈渊也不会这么快上钩。
但总不能纵容下人乱嚼舌根,程笙揪出一个丫鬟杀鸡儆猴,罚了她一个月的月银,府中流言蜚语这才慢慢平息了。
程笙前几日跟着沈渊取画,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冷风,回府便染了风寒,一直闭门不出,在闺中养病。偏偏有人非要过来惹事,刚一进门就开始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姐姐好生娇气,这几日正是由寒转暖的好时候,怎的就病怏怏的染了风寒?”
尖细的声音有些刺耳,程笙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又是那个仗势欺人的程黛。
程黛虽也是庶女,但和无人问津的程笙不同,程黛的母亲素来受宠,连带着程黛也在府中如鱼得水。程黛不敢欺负大房嫡出的姐姐们,便盯上了没有靠山的程笙,时不时来敲打几下。
程黛不过是个心高气傲的小丫头,程笙不愿招惹麻烦,她要什么给她便是,珠宝首饰送了不少。
程笙每回都说上几句漂亮话,把程黛哄得心花怒放,渐渐便不来程笙这里挑刺了,今日又气势汹汹地来,怕是听说了她与沈渊的亲事,心里酸的很,非要挖苦她几句心里才能舒坦。
程黛在侍女的搀扶下迈进门来。她身形娇小,一身蜀锦湘裙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腰间系着做工精致的香囊,连脚上那双绣花鞋的绣纹也是精美的。
她脸上特意施了粉黛,眉心点着花钿,两颊抹了赭色胭脂,明艳的眉眼无不透露着张扬。
与程黛不同,程笙脸色苍白未施粉黛,干净得如同刚被雨水洗过。一身低调的白衣略微宽大了些,几缕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的侧脸,只露出一截小巧的下巴,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她在病中都是美的。
察觉到这一点的程黛愈发怒火中烧,话里不免带刺:“姐姐真是好手段,倒是让爹爹为你悔了亲不说,还勾的那沈家公子神魂颠倒的。”
程笙笑得温柔而无害:“婚姻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己做不了主。”
她总是这样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无害得好像连一片花叶都不忍心践踏。
虽瞧不上眼程笙这副故作高洁的样子,但程黛心里明镜似的,男人最吃女人这一套。人的劣根性如此,女子若想过得顺遂,似乎必得学会在男人面前施展些手段,扮出柔弱可人的模样。
可程黛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办法,她学不来这一套。程笙周身这一股子浑然天成的柔弱气质,叫别人模仿了去只会让人觉得四不像。
程黛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程笙被她吵得脑壳疼,盯着桌子上的花瓶发呆。
“姐姐?在听我说话吗?”
稍带着一丝不满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程笙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了?”
“我说,”她面带愠色,对于程笙的走神耿耿于怀,“沈家公子当真要来提亲?”
程黛心里对这事儿颇为在意,沈家在城中是名门望族,若程笙真的嫁过去,地位必定水涨船高,这让程黛心里很不是滋味。
程笙不否认,但也没有一口咬定,慢悠悠回道:“我不是告诉妹妹了么,婚姻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己做不了主。”
程黛一拳打进棉花里,正暗自气恼,恰好瞧见程笙腰间那枚玉佩价值不菲,伸手使了一把力气拽了下来,趾高气昂说道:“姐姐这枚玉佩不错,我要了。”
玉佩触手温润,玉质通透,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祥云图案,一看便知是稀罕物件。
程笙霎时沉下脸。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这枚玉佩是沈渊送给她的,其中意义不言而明。程笙顾不得个人形象,伸手就要去抢,程黛被她吓了一跳,竟直接将玉佩狠狠摔在地上。
玉佩在地上弹了一下,而后又重重落下,碎成两段。
程笙懵了一瞬,呆呆看着碎玉,一时间甚至忘了说话。
“不就是一块玉佩,姐姐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程黛仗势欺人,仗的是她母亲的势。要是搁在以前,程笙无权无势,咬咬牙便忍了,送了玉佩把人打发走了便是。可现在她背靠沈渊,也有势可以倚仗了,底气足了脾气便也大了,抬手给了程黛一巴掌:
“妹妹,做人可别贪心,是你的我自然不和你抢,但不是你的也不要痴心妄想,否则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程笙本就力气小,这会子在病中身子愈发虚弱,一巴掌下去倒也不疼。但程黛哪里受过这种气,捂着脸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睛:
“你这小贱蹄子竟敢打我!”
程笙嗤笑一声,拂了拂衣袖坐下,似笑非笑道:“疼吗?长记性了吗?看把你委屈的,又要去爹爹那里告状?赶紧去吧,别站在这里给我添堵。”
程黛气得双颊通红,红着眼睛跑了。离开的方向正是书房,程笙深知程黛的脾性,保不齐真是告状去了。
程笙叹口气,把碎成两块的玉佩捡起来收好。
程黛怎么告状都没用,不管是重男轻女的老太爷,还是利欲熏心的尚书大人,都不敢得罪沈渊这条大鱼,便也不敢对程笙说三道四。
稍微一想就能明了的事情,程黛这个没脑子的丫头愣是不明白,只能吃了这个教训长长记性。
但程笙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沈渊就大张旗鼓来提亲了,明摆着是来给她撑腰的,免得她再在府里受委屈。
沈渊的消息如此灵通,以至于程笙一度怀疑自己的贴身丫鬟被他买通了。
沈府的家丁们抬着一箱箱精美的聘礼,沿着街道鱼贯而来,礼盒上的红绸在晨风中肆意飞舞。
聘礼所用的箱子,皆是用上等的檀木打造,箱角镶嵌着熠熠生辉的金边。
队伍的最前端,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沈渊,身姿挺拔,端坐在马背上。他穿了一袭绛红色绣金纹的锦袍,锦缎的质地柔软光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流淌着光泽,似有华彩流动。腰间束着一条墨色的宽腰带,其上镶嵌着拇指大的圆润玉石,玉色温润。
他的神情是不容置疑的决心,在望向程府方向时,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温柔与期待。
路人纷纷驻足观望,一时间,街道两旁围满了人群,大家都好奇地张望着,交头接耳地议论这场盛大的提亲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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