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澜烟:“?”
寻微将头埋得更低:“我知此事无礼,首席不用在意我,就当我是个能够伺候起居的随从。”
裴澜烟皱眉:“我有手有脚。”
言下之意:不用你照顾。
她大概能猜到寻微的目的,无非是孤苦无依想要借她势力自保。
寻微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想要跪下身:“……寻微,仰慕首席已久。”
裴澜烟:“……”
倒也不必如此。
她扶住寻微,转念一想,寻微修剑道又逢人生变故,其情感必定充沛,或许对她的灵植生长有帮助,带上也无妨。
就当是个……肥料?
她心里盘算,面上却端起架子:“我身边不留来历不明之人。”
她倒要看看寻微如何编,编得好就留他。
这小子编故事的本事不错,只三言两语,便勾勒出了一个坚韧孤儿散修的形象。
裴澜烟象征性地点点头,对他颔首:“去收拾东西吧。”
寻微小心翼翼:“是……”
同意了吗?
裴澜烟转身去摆弄那两株灵植:“天黑前要到山下城镇。”
寻微松了一口气,匆匆去了。
裴澜烟拿出储物囊,将灵土放置其中,又将仙草装进去,它们竟然自发地向下扎根,舒展叶片。
寻微挎着行囊走出房门,裴澜烟看了他一眼,抬手将房屋收走,激起一阵烟尘。
她对寻微说:“走吧。”
寻微没问裴澜烟是要去哪里,裴澜烟自己也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人并道走在梅山小径,正值初春,山道上还能见到零落的红梅。
裴澜烟并不着急,因此没有御剑,慢悠悠走着,终于在傍晚时来到了梅山几里外的定州城。
他们中途修整了一会,见天色渐晚,便都加快了脚步。
谁知在靠近定州城时,变故突生。
裴澜烟没将佩剑拿在手中,时刻谨记在外行走时需要低调的道理。寻微背着剑和行囊,大概是身上没有储物的秘宝,否则也不会将古籍就这样大喇喇德放在衣服里。
裴澜烟气质清冷出尘,哪怕寻微身量比她高上许多,也丝毫不显得势弱。
不远处就是定州城高大的城门,裴澜烟却倏然停在原地。
寻微正想发问,就察觉到道路两旁传来的粗重气息。
他眼神一凛。
难道又是魔族那群……
下一刻,十数个年轻男人从道旁灌木丛中跳出来,他们手中挥舞各式各样的木棍,好一些的是锄头,镰刀一类农具。
寻微一愣,放在剑柄上的手顿住。
裴澜烟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负手而立,等着对面的反应。
那十几人将二人团团围住,细看发现他们与寻常山匪截然不同,他们大多衣不蔽体,面颊凹陷,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比起山匪,更像流民。
裴澜烟在心里暗下结论。
其中一个男人粗声粗气道:“……交出身上的钱财!”
裴澜烟用只有寻微能听到的气声说:“你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吗?”
寻微大病初愈,但好歹身上佩剑,就是真的山匪也不会想不开去打劫剑修。
除非……这群人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裴澜烟叹了一口气,对出声的男人说:“我们从外乡来,钱财在路上花完了,正要去城中银庄取钱。”
男人与同伴们对视一眼,也不知有没有相信她这套说辞。
“没有钱财,食物总该有!”男人再次开口,这次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裴澜烟辟谷已久,身上当然没有吃食,她看向寻微。
寻微有些窘迫:“我的刚才吃完了……”
“……”好吧。
裴澜烟试图同对方商量:“如你所见,我们确实身无分文,不若将我们先放进城中,等我们将银钱兑了给你。”
那些人显然不信:“你们到了城中,哪里还会如约出来!”
寻微哼笑:“若是不信,大可派人跟着。”
二人想要脱困只需随意动动手,但没有得到裴澜烟的指示,寻微只能先顺着对方。
对面为首的男人看向他身后背着的剑,心生忌惮。
这时,路旁的灌木丛再次传来动静。
一道沙哑稚嫩的童声响起:“阿爹……阿爹我饿……”
裴澜烟二人回身望去,心神一动。
那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正拽着破漏的衣角,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怯生生望着被人群围住的裴澜烟二人。
一位年轻男子扔下手中木棒,跑过去抱住小女孩,低声安抚。
小女孩只是愣愣地捂着肚皮。
过了一会,灌木丛那边钻出来一个年轻女人。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老弱病残,齐了。
男人们自发散开,挡在自己的亲属面前,手中的武器不曾放下,呈保护状。
寻微愣在原地没有动作,裴澜烟率先回神:“你们……”
为首的男人咬牙道:“我们是沧州来的难民,实在没办法才这样。”
人群附和道:“对啊,要不是……谁想落草为寇?”
话虽如此,他们手上武器并没有放下的迹象。
沧州地处人魔两族交界处,气候恶劣,常年受当地掌事仙门剥削。
这还不算,比起剥削更可怕的是魔族时不时地侵扰。
动辄打家劫舍,屠村活埋。
裴澜烟斟酌片刻,问道:“既是难民,为何不进城寻求帮助?”
为首的男人沉默不语,直勾勾看着裴澜烟:“你们是仙门中人?”
裴澜烟云淡风轻地胡说八道:“非也,他只是我的侍卫。”
寻微正色点头。
男人狐疑地扫视他们几遍,招呼众人将武器放下。
裴澜烟走到众人身前,轻声道:“能否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这么多百姓放弃生根的土地,不远千里跋涉来到定州城?沧州究竟出什么事了?
男人通站在身边的瘦弱妻子对视一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浓浓忧伤: “水灾,淹了咱们十里八乡六个村,县老爷为了不给咱们放粮,和沧州掌事的仙门说咱们得了瘟疫!村里正担心继续待在村里会被魔头盯上,干脆带我们出来逃命!”
魔族邪修以时间污浊苦难为食,难民便是他们修炼邪功最好的养料。
说起来,一切都和那位魔尊脱不了干系。裴澜烟暗想。
“没想到……里正半道就饿死了。”他的妻子一手挽住丈夫的臂膀,另一手从孩子的肩头拿下来,胡乱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们一路从沧州过来,都被人避着走,遇到好心的人会给我们买几个饼子,其他时候全靠草根树皮过活……我们还好,但孩子吃了会死啊!”
妇女们听到这里都开始揩泪,裴澜烟注意到,寻微的拳头紧了紧。
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钱袋,有些慌乱地安慰道:“别担心,你们跟着我们进城吧,我再给你们买些果腹的粗粮……”
裴澜烟看向他,没说话。
那男人摇摇头:“……没用的,你们进不了城?”
“为何?”
“从沧州到这里,半个月了,根本没有城会放我们进去,定州城更是……与沧州的掌事仙门勾结,信了我们有瘟疫的谣言!为了将我们逼走,已经整整三日,只出不进了。”
-
夜半,定州城。
“首席,您不必跟我来的。”寻微一边撕下衣摆上的黑布递给裴澜烟,一边单手将布绑在自己面上。
裴澜烟接过,看了他一眼:“别叫我首席。”
他们方才趁着夜色,走侧门潜进了定州城,这对二人来说都不是难事。
令寻微意外的是,裴澜烟竟然愿意与他一道“劫富济贫”。
寻微站在瓦房上,稳住身形,闻言道:“实在不敢直呼首席姓名。”
裴澜烟听声辨位,确定脚下的房屋中无人把守。
“你比我小,若是不嫌弃,可叫我一声师姐。”
寻微一愣:“是不是会冒犯玄霄掌门。”
裴澜烟不欲再与他废话:“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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