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过于荒唐了。
回想起之前的事,那不过是一场车祸。
安声能够接受自己睁眼看见的,是街上混乱喧嚣的行人,是医院冷肃匆忙的医生,甚至是地府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十殿阎罗。
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自己会穿着一身薄薄外套,出现在落雪的无人深山。
她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检查了自己并无外伤,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惶惑。
山中草木枯青,落着薄雪的枝头,已有抽芽迹象,想来是初春时节,与她的记忆一致。
她梳理着混乱的思维,记忆无论如何都停留在失控的卡车闯过红灯撞向她的那一幕,刺耳的鸣笛划破长空,震得她心脏生疼。
……然后呢?
中间是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吗?
她难道丢失了一段记忆吗?
还是说,这是一个梦境?
春寒料峭,陡然一阵冷风袭入骨髓,安声裹紧外套牙关打颤。
不,这肯定不是梦。
没有体感如此真实而思维如此清醒的梦。
事已至此,她来不及多想,人在逆境中迸发的求生本能压下了当前的恐惧,只能匆忙寻找生路。
这座深山看来平日少有人迹,但也不至于荒无人烟,因为她环顾四周,寻到了一条被人踩踏出来的泥泞小路,只是杂草丛生,又落了雪,乍看不起眼,还有些湿滑。
她小心走着,裤腿被雨雪打湿,双脚更是失去知觉,冻得思绪迟滞,已无暇顾及现下发生的一切不合理之处,她有些空白的脑海里,只不停向各路神佛碎碎念着,祈求自己尽快得救。
大约她的祈求真有用,她竟在掩映的山林深处,见到了一座小木屋。
愣了好几秒,她才回过神来,她看见的不是幻觉,于是惊喜之下抬脚向那木屋跑去。
不料脚下一滑,结实跌了一跤,摔得不轻。
浑身冷痛,艰难起身时,掌心已被裸露的山石擦破,还沾满了淤泥。
安声深吸一口气,扬起头来,被树枝分割的支离破碎的灰白天空,此时竟又下起了小雪。
她眼眶一热,泪水涌了出来。
“太倒霉了……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倒霉……”
遭遇那场车祸前,她刚从公司办完离职手续。
从公司出来,她打开手机联系人,在爸妈的备注上都停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拨出去。
父母离异很多年,她跟着外婆长大,和他们都不太亲,直到大学毕业后联系才稍多一些。
父母各自再婚后,与她除了年节问候及平时三两句的公式寒暄,也只剩下了催婚这件事,令她不胜其烦。
过马路时,微信上正收到妈妈发来的消息,她打开一看,又是不知道从哪里推来的名片,还附带了三条几十秒的语音。
她刚要点开,那辆失控的大卡车就撞了过来……然后……
视线回笼,落在眼前斑驳陈旧的木门上。
安声在门前停住,先用衣袖擦干眼泪,接着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轻轻敲了几下。
“请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
没人?
安声心想要是没人她只好不请自入了,紧急避险时也顾不上礼貌。
于是她又敲了一次。
“你好,请问……”
这次话未说完,木门忽地吱呀一声开了,门外风雪争先恐后地向内涌去,屋中昏暗,安声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便猝不及防地落入一个温暖宽广的怀抱。
淡淡的白梅香混合着草药的清苦,在体温中氤氲着,一一驱散了她周遭的寒意,挡住了所有风雪,将她隔绝在了一个柔软和暖的天地间,让她没来由生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在灵台逐渐清明时,她听见狂乱的心跳,急促的呼吸,他们混合着压抑的呜咽一同轻轻落在她耳边。
“阿声……安和九年,你果真回来了。”
这声音轻得几乎一碰就碎,哽咽着发颤,若非太近,安声险些没有听清。
她尚未明白何意,便率先被一股汹涌的情绪浪潮所淹没,于是怔了怔,才用力推开了那人,疾言厉色。
“你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那人踉跄后退两步,站定在逆光中,门外风雪裹挟来的天光,笼罩了他半副身躯。
她不禁愣住。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且毫无疑问,长得十分英俊,只是稍显气色不足,天光映照下,肌肤尤为苍白,仿佛大病初愈,透着清弱感。他个子很高,又着一袭青袍,玉冠墨发,静静立在那儿,宛如一棵覆了雪的玉松。
但让安声愣住的不止他出色的长相,更是他的穿着打扮。
古……装?汉服?剧组拍戏?
她近乎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外,远处青黄重叠,在烟雾般的小雪中如同流动的水彩,近处草色明晰,延伸到小木屋门口的青石板上,唯有她那行深深浅浅的脚印正被雪色渐渐掩埋。
显然,这里除他们外,没有其他人。
车祸,雪天,无人深山,一个奇怪的男人。
她本能退后几步,手背在身后扣紧门框,警惕地望着对方。
风雪阵阵袭来,她忍不住缩了缩后颈,方才从男人那得来的一丝暖意也被风吹散,手也不知是冷是痛,只是和身体一齐发抖。
“阿……”
男人动了动唇,最终消声,似是怕惊扰到她。
他沉默一瞬,压下紊乱的气息,转身拾起一旁的斗篷递给她。
“别害怕,安声,我不是坏人。”
他的嗓音很好听,轻而柔,只是有些沙哑。
大约要使安声放心,他往光下走了一步,颀长的影子扯在身后摇晃,很快沾了层薄雪,又化成冰冷水珠。
安声与他四目相对,完全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却浸透了疲倦的血丝,仿佛许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
冷风使安声再度瑟缩,视线便落在他拿衣服的手上。
他的手苍白修长,分辨不出血色,几与那件雪白斗篷融为一体,又实在瘦得狠了,每一寸骨骼都分明到近乎锋利。
“……谢谢。”
她冷静下来,低声道谢,接过了这份好意。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办法。
屋中不大,不远处放有一个炭盆,一个火炉,没有明火,但几块炭余温尚存,持续散发暖意,斗篷一直在炭盆旁烤着,所以这会儿十分和暖,一上身便让安声轻呼了口气。
“坐一会儿吧,别着凉了。”
左时珩的目光愈发柔和,语气仍是轻轻的。
“嗯,谢谢。”
安声裹在宽大的斗篷下,朝他点了下头。
许是从这个男人身上她感受不到一丝恶意,又或者他的眼神让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她渐渐放松了些,向炭盆旁走去。
左时珩则大步走到门边,缓缓关上木门,请风霜雨雪止步于外。
炭盆旁有两张竹椅,像是提前准备好的,安声迟疑了下才坐下。
她回头望了眼,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立在门边,逐渐闭合的光线压缩着他的轮廓,像日沉西山时的谢幕。
她低下头,心脏蓦地有些闷闷的,说不上来为什么。
“喝点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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